本文作者是撰稿人@甜酸酱

电影的魅力就在于你不用太当真

能在恐怖类型片里建构起电影宇宙的，温子仁算是一个代表。自2013年票房大卖3亿美元的《招魂》为起点，由温子仁导演和制片的“招魂宇宙”已然收获了全球恐怖片迷的青睐。

此后的7年里，这套另辟蹊径的电影宇宙渐渐壮大，除了《招魂》系列正传之外，番外篇《安娜贝尔》与《修女》也已发展成系列，均以低成本撬动大票房。

上周五，“招魂宇宙”系列的最新续作《招魂3》（The Conjuring: The Devil Made Me Do It）在北美院网同步上映，引来诸多影迷在周末围观。

延续前两集的真实事件改编设定，《招魂3》继续围绕维拉·法米加和帕特里克·威尔森饰演的沃伦夫妇，还原1981年发生在美国的阿恩·约翰逊恶魔附身事件。

在那起案件中，阿恩残忍杀死他的房东，但在法庭辩护时他声称自己当时是受到了恶魔驱使才失手杀人（即英文片名直译“是恶魔逼我的”），沃伦夫妇接受委托参与调查。

与《潜伏3》换导演一样，温子仁在《招魂》系列发展到第三部时也退出了导演职位，接替他的是年轻的95后创作者迈克尔·查维斯。
与“招魂宇宙”联动的恐怖片《哭泣女人的诅咒》也出自这位95后新导演之手，但那部影片口碑不佳，所以人们在对挂着温子仁招牌的《招魂3》抱有期待之余，也带着一些担忧。

最终，烂番茄新鲜度61%，豆瓣评分从首日的7.7快速降至6.7，如此来看，《招魂3》已确定是系列最差。那么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海外评论网站“罗杰·伊伯特”的影评人托莉斯·拉弗利只给出了两星的评价，在她看来，这是一部令人沮丧的电影。

但她也直言，“如果你放弃自己心中渴望温子仁式《招魂》的欲望，满足于眼前这部探案惊悚片，那你可能会感觉还不错”。这种既批评又带点赞美的模糊评价很能代表恐怖片影迷和大众的观看感受——如果对照《招魂》系列前两部，那么它显然无法满足期待；如果把它看作是一部与温子仁划开界限的惊悚片，那么它还算过得去。

简而言之，就是它还“差点意思”。人们可能始终在期待一部真正《招魂》式的续集——在温子仁的招魂宇宙里，那些熟悉的小细节也可以成为悬起心脏的线索。
寂静的幽闭空间、明暗适宜的打光，都成为了温子仁建构氛围感的方式。

温子仁也是个善于使用“物”的导演。自《电锯惊魂》开始，他便将娃娃用得出神入化，招魂宇宙里的安娜贝尔，也已经成为许多观众心中的噩梦。它们的恐怖之处恰恰在于不是人，但却又与人有些相似。

另外，温子仁对于真实案例的提取，也让恐怖类型夹杂了几分贴近身体的现实感。《招魂》系列的主角沃伦夫妇，是历史上有名的灵异现象调查者。他们所接触的也是许多真实存在的案件，譬如《招魂2》中的恩菲尔德灵异事件，就是在伦敦真实发生的邪灵案。

《招魂3》的故事虽然也源于1981年美国康涅狄格州发生的恶魔附身事件，但是，《招魂》借以成名的氛围恐怖与鬼屋调度，在这部作品里已经基本不复存在。从多变的场景和故事涉及的众多人物来看，《招魂3》已进入了更广阔的社会空间，它看起来更像一部宗教犯罪悬疑片或者是探案电影，但这绝非喜欢招魂宇宙的影迷们想要的东西。

它的恐怖元素显得没有此前的《招魂》影片那样细腻与独特，恐怖片中最陈旧的惊吓技法“jump scare”在《招魂3》里随处可见。影片中的很多恐怖戏码其实很容易早早被观众猜到，正如下面这场男孩躺在水床上的戏。

即便无需深谙恐怖片套路，也能在男孩打开房门的刹那就意识到这必然是一件会吓人的道具，也会隐约猜到水床下面定会藏着某种吓人的东西。就如当我们知道有人会躲在门后吓我们的时候，这个人无论怎么做，都不会让我们觉得有多么恐怖了。当“猛然恐吓”一点都不意外的时候，甚至会产生一种滑稽的效果。

《招魂》前两集之所以被称为经典，恰恰是因为它不需要将赌注放在观众的预期上。道具本身的恐怖性以及氛围的恐怖性，都不必去依赖那种突然惊吓的突变画面。
它要做的恰是慢慢将观众带入恐怖的状态，这也是许多日式恐怖片的技法。

综合对照技巧与叙事，《招魂3》都只属于半吊子的范畴，它甚至没有使用《招魂》系列赖以成名的版块式叙事，只是平白地阐述了完整的探案流程。前面说到它更像一部探案片，它的质感也令人想起大卫·芬奇的《十二宫》，但它依然没有《十二宫》式的缜密与渐入佳境。

惊悚片中那种渗透性的犀利，在《招魂3》里荡然无存，我们看到沃伦夫妇前往不同的时间与空间，调查下一条不同的线索，但我们看不到什么震撼心灵的东西。
我们甚至没能看到此前那种夫妇之间的情感联结，在一个邪恶不断打败正义的世界里，我们需要找到一些能够共情的东西。

或许某些值得玩味的地方，在于法律与宗教应对恐怖元素的方式。恐怖片的所谓超自然事物，往往是某种现实之物的象征或变体，它可以用畸形的、挑战生命边缘的方式，反映那些我们无法用既有事物呈现的社会问题。
当恶魔附身成为一种辩护词的时候，它其实是恐怖世界向现实世界的侵入。现实世界的秩序在应对那些子虚乌有之物的时候，往往会暴露自己平时无法暴露的那一面。

但可惜的是，即便是从这个角度来看，《招魂3》也只是浅尝辄止。混乱的恐怖意象与没有形成统一的氛围，让它显得不再是一部《招魂》系列续集，而是某种平均水平的惊悚片影像。
说它是“招魂宇宙”的组成部分吧，它似乎只是新导演试手的番外篇；说它是另辟蹊径的探案片吧，看过近来大热的《东城梦魇》的观众，注定不会认同；说它是惊悚片吧，这种类型的爱好者当然不会适应这种节奏。

批评者显得没精打采，因为大批特批这样一部中庸的恐怖片好像也没什么意思，赞扬者也有所保留，因为从什么角度都差点意思。
对于招魂宇宙的影迷来说，更明（无）智（奈）的选择，或许是期待温子仁下一次亲自出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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