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是撰稿人@路耶克

午夜电影院座椅试睡大赛冠军

中小成本类型片，最近又陷入了尴尬。
这不，擅拍惊悚片的法国导演亚历山大·阿嘉（《隔山有眼》《巨鳄风暴》）的最新作《氧气危机》口碑两极，烂番茄高达94%，反观豆瓣却只有平平无奇的6.4分。
接下来我们就来聊一聊这部争议之中的“及格佳片”。

《氧气危机》的故事是典型的高概念模式，讲述了失忆女主角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处低温仓，氧气即将耗尽，她必须找回记忆、逃出生天。
延续了前作《巨鳄风暴》中单场景叙事和生物惊悚的元素，阿嘉同样以女性第一视角呈现了一则两小时内的太空自救事件。

太空版《活埋》

期间各方势力以声音登场，信息像散落的拼图一样，逐渐拼凑出她令人愕然的身份。
以翻拍好莱坞经典影片出名的阿嘉，是常年的“血浆片专业户”，满屏洒血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

《隔山有眼》里的畸形人大战书生，各种冷兵器砍出了潇洒意味，器官和血肉齐飞，星条旗穿颈更成为经典场面；

亦或是《食人鱼3D》里的大型泳衣派对秒变海滩葬礼，最后一幕主角站在船上被叼走的画面，给观众留下了续集的无限遐想。他总能用歇斯底里的场面戏，唤醒观众最极致的官能共情，完成一部惊悚片的使命。

而在《氧气》中，阿嘉收敛起对血浆的美学追求，打造了近未来的低温舱作为唯一置景，不再依赖复杂的场景、道具和自然光，呈现出一种冷静至极的真空感。随着氧气数值的降低，这种主观视角更能够有效引发观众对主角困境的自我投射，增强现实恐惧，与片名的呼应不言而喻，而这正是本片的恐怖核心。

与《食人鱼》《巨鳄风暴》相近，导演仍然喜欢加入生物惊悚元素。这次他选择了科幻片中常见的小白鼠作为隐喻对象，肉粉色的幼鼠就算静静躺在培养皿里，也架不住数量之密，令人细思极恐。

影片在低温舱里还设计了机械臂针筒，就像是老鼠的鳞尾在簌簌抖动，反复威胁女主角的生命。这些小型元素在闭塞的空间中反而更加鬼祟，同时暗喻主角身份的真相。在叙事上，阿嘉也不再是简单粗暴的线性进行，而是通过与观众的信息差，玩起极简的高概念。故事的开始，利兹像刚恢复出厂设置，了解受困的处境之后报警求救，在AI系统MILO的帮助下得知自己低温学博士的身份，低温舱正是她的研究项目。

“难道是自己困住了自己？”，影片的第一层悬念缓缓揭开。随着MILO和警方不断试探，氧气慢慢耗尽，这时利兹接到了神秘女人的电话，她告诉利兹，低温舱目前在距离地球65000公里的太空，她是人类用以向外星殖民的计划之一，这时影片科幻片的属性才被揭晓。

神秘女人留下了“找到里奥”的线索就匆匆离去。里奥是利兹的丈夫，可在她逐渐复苏的记忆中，里奥早已不在人世。在逐渐迫近的死亡威胁下，利兹终于找到了里奥所在的低温舱。相同的外表下，他却似乎不是记忆中的丈夫。

在和海量信息的搏斗中，利兹终于想起眼前的里奥不过是承载了丈夫记忆载体的克隆人，而那个电话中那个异常熟悉的女声，也让利兹不得不推开真相的大门，直面自我。就在这时，舱内响起警报，氧气即将耗尽……阿嘉选择用悬疑片常见的POV（Point of View）方式逐渐揭秘谜底，无疑增强了影片的悬疑感，让观众跟随利兹的视角思考，最终引发集体共情。

只是这用全片90%篇幅铺垫的真相，在神片频出的科幻片界不免有些缺乏新意。关于克隆人伦理的探讨，已经是好莱坞类型片的常用招数，而将克隆人灌以人类情感，来牵动观众的恻隐之心，早在《月球》中就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同样是小成本的独角戏，《月球》比本作更注重细节刻画，无论是有柔软声线的机器人Gerty和它背后的小纸条，还是主角Sam百无聊赖的月球一天，前半部分的草灰蛇线，都让主角更有“身为人”的真实感，也让真相变得更加残酷。

而在《氧气》中，导演似乎完全丧失了耐心，更不愿观众有思考的时间，他将所有线索都交给系统MILO来串联，信息如病毒弹窗一般直接砸在你的眼球上。无论是MILO召唤各种各样的舱内高科技来威胁利兹的安全，还是无止尽回答她的Q&A，这个只有声音演出的男主角成为唯一的剧情推动器。

说完剧情上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再来看看科幻片的另一杀手锏“视觉奇观”，是如何在本片中运用的。自《2001太空漫游》之后所有太空片似乎都有了一套美学公式，太空舱是雪白对称的舱面叠加不停闪烁的LED电子屏，窗外是符合BDO（Big Dumb Object，巨大沉默物体）惯有的官能震撼。

阿嘉依然将这些公式娴熟套用在了自己的科幻处女作中，虽然无过，却稍显乏味。尽管在开场镜头中，利兹挣扎撕开保护层的设计有点生物恐怖的意思，同时暗含她实实在在的“出生”，但只有等到观众看到最后知道利兹亦是克隆人之后，才能恍悟导演的意思。而这一版“管家”MILO的视觉形象则像一只人类眼睛，瞳孔中映出利兹的脸。它悬浮在低温舱上方，正如地球上的操作者一样冷静地处理着这艘失控的工具。

值得一提的是，在MILO收起投影屏障，还原低温舱外真实的撞机残骸景象这一长镜头上，导演显然是下了血本。这不仅是正向叙事中首次破出低温舱的画面，更交代了主角这一代克隆移民，在脱离地球后孑然飘摇的命运。

血肉模糊的人脑边是漂浮的太空垃圾，而镜头穿过一个又一个破碎的船体到达舱外，闪着生命之光的地球依然平稳转动着。这些被抛弃的生命体，则依然肩负人类的使命，前往几十光年外的新星球，继续服务。

在那里他们不讨论政治，也没有阶级，所有携带着人类记忆的克隆人都如原主的期望那般，和已经死别的爱人永远生活在一起。

这大概就是本片为数不多的温柔了吧。
注：本文部分图片来源于豆瓣及网络，若有侵权请主动联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