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浩存《NYLON》专访:老老实实,韧性灵动,敬畏表演,醍醐通透,审慎机敏,我想吃饭_北京舞蹈_钢琴课_鲜榨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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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面孔出现在大荧幕的第一个镜头是在国师张艺谋导演的电影《一秒钟》里。蓬头垢面的小姑娘,穿着大衣出现在瘠瘦的土地上,导演 要 她 “ 假装看什么,突然一秒钟,嘭一下,拿起胶片顺墙跑”,于是,由刘浩存饰演的刘闺女,与张译饰演的张九声开始在黄沙里一个追,一个跑。没几句台词 , 只 因 为一段胶片,忽远忽近的拉扯中 ,二人的命 运开始重叠相交。这部命途多舛的电 影 在 2 0 2 0年 迎 来 上 映 。刘浩存,作为坊间流传多时的新任“谋女郎”在大荧幕上得以见到真容。半年多的时间里这个略显着侠气的名字很快叩响了观众的认知大门。她登上了春晚,主演的电影《一秒钟》与《送你一朵小红花》相继上映 ,而另一部与张艺谋导演合作的电影《悬崖之上》也正在上映。对大众来说 ,刘浩存藏锋太久 ,所以一出鞘不免显得有些耀眼。

————时间的刻度————

像大多数的女生一样,刘浩存头发长短的变化里隐藏着时间的刻度。在拍摄前的妆发时间里,刘浩存跟工作人员讨论起自己的发型,她觉得头发又长了一些,跟之前有一些变化。她对那段时间的感受记得很清楚:“因为我《一秒钟》进组的第一天就剪了头发,拍摄完成后头发长到了这里。”说着,她用手比画到脖颈的位置。

刘浩存从考进北京舞蹈学院附中后就一直留着长发。所以在学校里,同学们在假期之后看到她的头发变短了,纷纷猜测她是不是进过组了。剪掉头发的那天刘浩存很不舍,不然也不会掉下眼泪,为了纪念,她把这些剪掉的头发完整地留了下来。后来拍摄《送你一朵小红花》时,为了饰演马小远化疗后的光头模样,造型又开始在她头上较劲。每天,她的头发上都要被抹上很多东西,编起来,几层几层地往上抹,五个多小时没法打瞌睡,去卫生间也是大问题,但她坚持了下来,觉得新鲜又有趣。与做演员之前相比,刘浩存的生活基本围绕着校园,按

照课程表规律地运转。如今拍戏的工作,有时候需要夜戏连拍几天,然后日戏连拍几天,个人的时间很难规律。她并不觉得疲惫,按部就班的艺人工作进度没给她带来什么困扰,相反她显得很轻松。彼时,她端详着化妆镜里的自己,说:“我每次一在镜子里看自己,都会觉得眉毛怪怪的,有时候感觉又粗又重,前后都一样黑。”在很多次采访中,刘浩存提过她最满意的外貌部分就是自己的耳朵,“有一个倾斜的角度”——她这样形容,那是她与众不同的地方。

在大学期间演电影的事情,刘浩存只告诉了父母。在刘浩存的口中,爸妈对她极好,并且会鼓励她、支持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比如唱歌、跳舞、画画、弹钢琴古筝。在《一秒钟》的上映悬而未决时,刘浩存从未与身边同学提起过这次足以改变命运的“工作”,她说:“我的心态一直都挺平和的。”第一次进电影剧组的体验还是非常新奇的,刘浩存转了每一个场景和房屋,看了箱子里的器材、缠绕的线,还有导演的监视器,她都觉得有趣,她还试着去举了下录音老师毛茸茸的话筒,说:“好沉!”这一切在后来工作的逐渐介入中,都让她心生敬畏。有的时候在沙坡上拍戏,她没有手提肩扛,也是走一步退两步。扛着那么重的器材在沙漠中行走,比正常在城市里面复杂很多,“拍完一部电影还是很艰难,它需要大家共同来完成”。

从无父无母的刘闺女到罹患绝症的马小远再到正在上映的《悬崖之上》里铁幕中的雪地特工,刘浩存饰演的角色都有着颠覆性的人生体验。

这些角色不仅需要在鲜为人知的历史维度里纵横,也要经历极少人能体味的生命境遇。而对于她如何能进入这些角色,她对一位老师讲过的话记忆深刻,“你饰演的所有角色,其实都是你身上本身拥有的一个面,然后把这个‘面’抽取出来,无限放大,就能变成我心里和我想塑造的角色”。刘浩存始终觉得演员是一个非常有乐趣的职业,她说“因为我总是在过别人的人生”。

————白纸的韧性与灵动————

“有劲儿”“灵性”是合作过的前辈对刘浩存共同给出的夸赞。张译形容她:“这是一张白纸,却是一张聪明的白纸。”一个看夕阳的停顿,她就能让张译和张艺谋在监视器前笑着鼓起掌来;而和张译的一场对手戏里,张艺谋对她感叹:“你今天是超水平发挥,宇宙都拦不住你。”“导演对我很有耐心,对演员都比较照顾,他会觉得今天拍不过不会损失多少东西,他只是想保持演员最好的状态。”刘浩存持续观察着。跟韩延导演合作《送你一朵小红花》时,她也会自己提出一些建议,“是不是这样更合适一点?”韩延都会考虑一下,说:“好像是”,然后真的就会这样演。谈起这些合作,刘浩存并没有战战兢兢,反倒显得大方。“相互配合,该怎么聊就怎么聊。私下如果要是自己突然想到了,可能会问一问,就像我们日常生活中,比如说你买东西的时候可能也会问一下什么时候说哪个好用,或者是自己问一下懂的人,都是一样的。”

当然偶尔刘浩存也会有些“慢”。在《悬崖之上》一场戏中,合作的演员看刘浩存瘦弱,一直顾虑着不敢使出全力,70 岁的张艺谋反复指导当时和她演对手戏的演员,“推得再狠一点”“每一下的挨打都要演出来”。刘浩存默默地揣摩和思考,反复配合多次之后,终于恰当地将人物“反转”的前奏演绎出来。在片场,刘浩存进入角色的方法更多的是因势利导、水到渠成,将自己代入角色所处的环境中。一到敦煌,她就把刘闺女的大棉袄穿上了,一直到杀青才脱下来。饰演马小远的时候,她一躺在病床上,穿着病号服,贴上电极贴,检测器的声音有规律地响起,眼泪就忍不住要掉下来。刘浩存说自己是很敏感的人,但又觉得能控制自己的情感,才是真正厉害的演员。现在富有情绪的戏对刘浩存来说已经不算难事,她说是因为自己经历过了,所以“不害怕了”。

她现在常说的是“对表演要有敬畏之心”。“好与不好都是别人说的,自己尽量做好就行了,然后觉得当下那个状态肯定是最合适的。我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但我也会好好努力。有的时候心态放好,一切顺其自然就好。”她总是对一切显得好奇,当被问到是否“新鲜感”作祟,她又会觉得这个描述太宽泛了。即使有时刘浩存会显得沉默,但她的沉默并非寡言。“我确实会比较乖,但这个乖不等同于文文静静,而是不太会让爸妈操心。我是暗中比较阳光开朗的性格。”同时她也会说:“演戏是我的工作,我演戏就会快乐。”就像在《送你一朵小红花》里,刘浩存印象最深的是那场蒙太奇片段,马小远和韦一航幻想在委内瑞拉天使瀑布旅行的那场戏,那场戏拍了很多条,最后淋得像落汤鸡一样,鞋子里灌的都是水。她说:“很好笑。”

————不需要太多人生哲学————

当被问及对刚刚过去的校园生活是否仍有怀念,刘浩存反问“是指附中还是大学呢?”这才让人意识到,几乎十年的时间,她都在北舞学院的氛围里度过十年的时间,在学校里,刘浩存的快乐来源很简单,她的形容词会变得更直接,她连着用三个“可有意思了”来形容她在校园生活的方方面面。一是有趣的选修课,刘浩存很兴奋地讲起来:“北舞的选修课很难抢,但是都可有意思了。钢琴课,教你弹钢琴;唐果子课,老师会教你做好看的唐果子,做得可好看了,能吃还很健康;茶艺课,就是喝茶、倒茶;还有古今中外音乐赏析,还有服装设计的,你可以自己做衣服什么的,然后最后考试的时候就走秀,上 T 台。”“学校前面的饭店也是好吃的,饭店开了很久,一直都在我们学校,很多师哥师姐毕业了之后,有的时候见面还问饭店在不在?现在还开着呢。我们学校食堂也可好吃了。早餐有一个,食堂会专门放两大箱东西在那自取,一个是白糖,要想吃甜的也可以往粥和豆浆里放,另一箱就是咸菜,咸菜也是好吃的,每个人都会吃很多。”更多的时候,刘浩存喜欢吃辣的,如果有平行世界,她说自己想开个火锅店。

虽然刚毕业,但刘浩存已经开始怀念学校的生活了。“之前下课之后就会跟同学一块儿去吃食堂,我们有好几个食堂,我就会点一杯想喝的果汁,什么果汁都有。我们练完舞蹈之后,可能会缺少一些水分,然后当喝到鲜榨果汁的时候,你就会觉得复活了,特别好!然后现在工作后,我时常急急忙忙地吃完饭,不会有那样的感觉了。”跳舞对刘浩存来说是快乐的,吃苦也只会体现在压腿的时候,“不过如果能一直保持着自己的软功的话也就还好。要是很久没练了,然后突然一练第二天就会像瘸了一样。大家下楼梯的时候都会非常的怪异”。她现在有空就练练,身边的人告诉她别把舞蹈丢掉,刘浩存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要把身上的技能丢掉”。上学的时候,北舞会在每次考试时录制下每个学员的表现,平常学到特别的课也会记录下来,在毕业之后寄给学生留作纪念。而从舞蹈室的镜面对自己体态的时时观察,到导演监视器里看到自己样子的新奇,再到记录时间跨度更长的录影带,被问到在这些不同场景中审视自己有什么不同时,刘浩存表示这里没有太多的人生哲学。刘浩存喜欢那些简约而准确的描述,她的回答总是带着醍醐味的直接与通透,剩下多余的、臆想的、陈词滥调的,她都不会觉得能准确地叙述自己。她饱有着敏感、热切与天真,同时又带着审慎和机敏。所以在被问到过去一些自己的想法时,她总会说:“(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把它完成好就最好了。”

而问她当下在想什么,刘浩存笑了,说:“我在想,我饿了,该吃午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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