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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一座陌生的城

总有停留你脚步的缘由

也许像山城的路

一圈缠绕着一圈，说不出头绪

也许是江城的雾

好像看得清，却又触不及

重庆，跳动在脑海里的词

是看得见摸得到的“汤屋”洪崖洞

是穿楼又穿桥的“城市地铁”

也是让人味觉迷失的火锅

这里是山、是水、也是辣

三千年江州城

八百年重庆府

才堆叠成了如今这座城

公元前316，乙巳年

秦惠王命张仪、司马错

率大军灭了巴、蜀两国

驶过江北嘴的货船

▲ 大剧院前的少女

之后

张仪在巴子城的基础上

修建了江州城

（大致在今天江北嘴附近）

▲朝天门码头的梯步

蜀汉的时候

江州都护李严

在渝州半岛

重新修建了江州城

李严大城 - 今天的大致位置

朝天门的梯坎

新华路（大梁子）的步伐

这个时期的江州城

南线大致在今天

朝天门至南纪门沿江一带

北线大致在今天

大梁子/人民公园/较场口一带

并且设置了

青龙（或称苍龙）/白虎两座城门

▲ 今天的大致位置

▲ 通远门前

▲ 交通指挥员/等待的行人

青龙门在今天的朝天门附近

也就是水路的起点

白虎门在今天通远门附近

也就是陆路的起点

钓鱼城和重庆府

后来的南宋时期

因为宋光宗赵惇，恭州已经改名重庆府

为了抵抗蒙军的南下

当时的四川安抚制置副使

兼重庆知府彭大雅

以内部夯土夯筑

外部包裹巨石的方式

抢筑了重庆城

并在合州修筑了钓鱼城

与重庆府遥相呼应

▲ 20世纪20年代的北碚温泉寺 - 传说蒙哥死于此

亲率大军南下攻宋的蒙古可汗蒙哥

被阻挡在钓鱼城

并被城内发出的巨石（一说为矢）所伤

在次月病逝（一说受伤不治身亡）

蒙哥的死亡

直接导致了第三次蒙古西征的中止

可以说改变了世界历史的进程

▲ 清 - 《渝城图》局部

再后来

明朝洪武六年，设立重庆卫

重庆卫指挥使戴鼎

奉命重修了重庆城

在旧城的基础上，依据九宫八卦

砌石修筑十七座城门，九开八闭

其中朝天门

规模最大、位置最优位于城门之首

▲ 重庆古城沿革简史示意图 - 重庆文化遗产保护中心制图

▲ 重庆古城门现今大概位置

这是重庆城历史上

第四次大规模修筑

也是现如今最为人所知的一次

尤其是关于九开八闭

十七座城门的《重庆歌》

▲ 嘉陵江岸

朝天门不论是修筑在

嘉陵江岸，还是长江岸一侧

都念念不忘的朝向北方

▲ 长江航道上的货船

而作为重庆水路的起点

或有朝廷钦差经长江

到此传圣旨、诏谕

或有重要官员经此抵达

停靠朝天门码头

重庆当地的官员在此迎候

这些大概也就是朝天门名称的由来

接圣街

传闻朝天门古时候题有“古渝雄关”

“朝天门”最早出现在何时，已不得而知

但在元朝，重庆已有名为朝天站的水驿记载

宋朝以来，在重庆、四川等地

多有以朝天命名的城门、驿站、码头

朝天应为川渝地区比较常见的名称

▲ 位于弹子石的法国水师兵营 - 与朝天门隔江相望

在后来的后来

条约、殖民

不断侵入到这片土地

▲ 1910年 朝天门码头

光绪十七年三月一日

重庆海关，在朝天门设立

重庆正式开埠

这里成为了中国内陆西部

最早的通商口岸

20世纪20年代的朝天门码头

开埠以来

从木船到轮船

从拆除朝天门古城门

到修建现代码头

拉开了重庆近代市政建设的序幕

▲ 1929年2月15日重庆由市政厅改为市政府，正式建市.潘文华也就成为重庆市的首任市长

1926年开始

川军将领潘文华

主政重庆的九年间

也是重庆开始大力建设市政的时期

▲ 1911-1912年左右的通远门

▲ 1929年 潘文华拆除城门前的测绘图

那个时候的重庆，城市足够拥挤

“以重庆城厢三十万余人口

仅以高低、斜曲之

十三四方里面积容之

其壅挤情事，自难避免”

▲ 今天相同地名位置

1926年，还是重庆督办公署的

重庆市政府

把旧城区的街道改造调整为

先开拓新城区，再带动旧城区的改造

民国 都邮街

新城区确定后

以马路建设为首要，确定了三大干线

城外山脊为中区干线

沿着长江为南区干线

沿嘉陵江作为北区的干线

这三条干线分别延伸进旧城区

辅以多条纬线路

以此带动旧城区的改造

直到三十年代中期

这场市政建设才告一段落

▲ 新华路 雨中的行人 - 民国经济部旧址

▲新华路 - 时光中的停留

渝中半岛最低海拔朝天门沙嘴角

到当时城内最高处大梁子

这一条线就是山脊线

也就是划分上下半城的主要街道

其中大梁子就是今天的新华路

▲曾家岩 - 嘉陵江边的轻轨站

通远门上的人

▲ 今天相同地名位置

此时的重庆

城区由临江门/通远门/南纪门

一线向西扩大到

曾家岩/两路口/兜子背一线

▲1932年建成的水厂蓄水池

▲ 重庆电话局接线员

并修建了电厂/水厂/钢铁厂

在城内有了电力供应/邮政电信/

路灯/自来水/公共交通…

已然是“沪汉之风，俨然小上海”

▲20世纪30年代的民族路

▲ 今天的陕西路

▲民国时期陕西路

▲ 朝天门附近的梯步

▲ 南岸区 - 施工的建筑

也就是在这场大“市政”期间

让重庆突破了维持的旧城区界限

▲ 嘉陵江北岸

城区范围越过了传统的两江半岛

向长江东南和嘉陵江北岸扩展

奠定了重庆城市的初步规模

▲ 朝天门码头的梯坎儿

当然

包括朝天门在内的多个古城门

也消失在市政建设中

代替的是一座座

扩建而起的近代码头

屈辱的历史也好、城市的发展也罢，

总可以看到，这片土地始终被裹挟在其中，身不由己的融成那段历史的一部分…

抗战时期 - 朝天门码头

▲ 今天的新华路 - 民国时期中央银行/农民银行/美丰银行旧址

随着抗日战争的爆发，重庆作为西南大后方，尤其是在陪都时期，人口骤增，重庆一直以来的木渡已经不能适应当时的需求。

为此国民政府召集了重庆金融、工商界人士，在1938年成立了重庆轮渡股份有限公司。

▲ 大轰炸 - 重庆上空的日机

▲ 大轰炸 - 轰炸后的重庆

▲ 大轰炸 - 观音岩居民区的弹坑

轮渡初办时，日均客运量只有1.3万人次，不久日机轰炸重庆。

“五三”“五四”大轰炸后，重庆市区居民纷纷迁往南岸躲避空袭，过江轮渡的需求也因此骤增。

▲ 1941年重庆市区轮渡图

▲ 南岸区 - 飞驰的摩托

1944年，又一家私营轮渡“渝工轮渡股份有限公司”成立。

1945年，重庆轮渡日均运量已达五万人次。

然而随着抗战的胜利，国民政府还都南京，工厂、商号纷纷迁走。市区居民也从南岸迁回市区，渡江人数骤降。

轮渡的发展、渡江人数的减少，让重庆渡江木船从千余只减少到百余只，逐渐衰落。

港口附近搬运货物

内战时期，重庆成为西北、西南地区物资的集散地。

其中尤其以朝天门港口最为繁忙，这里也就成为了重庆最重要的仓库区域。

不论是普通仓库、码头堆栈、金融仓库，还是厂号仓库或者关栈，大多集中在朝天门港口。

业务主要负责寄托保管、仓库租赁、代办保险、兼办报关等。

▲ 陕西路 背影

▲ 当时火灾的报道

1949年9月2号解放前夕，一场大火在陕西街余家巷烧起，并迅速蔓延

从陕西街沿着长江岸，至朝天门转向嘉陵江沿岸，再到千厮门、中正路，整个两江交叉的三角地带全被烧毁，死伤数千人。

朝天门港口也在这场大火中化为灰烬，重庆的仓库业也因此遭受重创。

▲ 相遇的货船

▲ 朝天门3码头 - 沙嘴水域

解放后，朝天门港口得以重建。1958年修建港客运大楼的同时，翻修扩建了包括朝天门在内的数座码头。

沙嘴角码头兴修了下河引道，连通市区的公路网，方便港务旅客和物资的运输。

与渝工轮渡早已合并的新重庆轮渡公司，在这一年又进行了两次合并，成为了重庆水上交通运输公司。

实行客、货合营。

▲ 水上巡逻

经济的恢复和发展，让这里逐渐回到了往日的繁荣。

然而1961年，一场特大的海损事故，让人们不得不重视当时客货合营的弊端。

两年后，轮渡公司从水上交通运输公司剥离，开始独立运营水上客运。

实现客、货分离。

▲ 装有发动机的小渔船

发展不断推着时代前进

1972年轮渡公司的最后一条木轮渡航线被撤除（洛中子至西流沱），也意味着木渡结束了在轮渡公司的职业生涯。

1980年，轮渡公司最后一艘蒸汽船报废，轮渡的蒸汽时代也宣告结束。

八十年代，我们父辈成长起来的年代

以朝天门码头为首的重庆轮渡

迎来了自己生涯中最后的辉煌

▲ 上新街 - 打牌等活的人和匆匆而过的身影

那个时期的轮渡公司

从早上五点多到晚上十点多

平均十分钟一班的频率

就像载着这座城市的脉搏

李家沱到九龙坡上学的学生

上新街到解放碑

打麻将的嬢嬢、看人下棋的大爷

以及过年过节走亲串友…

▲ 遛孙子的大爷

▲ 等着过马路的女生

轮渡，对于那个时期的重庆人

就像是公交、轻轨融进生活的选择

▲拥挤的汽车

▲东水门大桥

城市在发展

跨江大桥不断出现、汽车不断增加

交通工具不断丰富

▲ 雾中模糊的城市、清晰可见的客轮

曾经密集出现在重庆人点滴生活的轮渡

逐渐消减了生活中的角色

直到黯然退幕

直到转变成游览观光

直到在你的记忆里慢慢消散

一片土地，有衰落，就有兴盛。

1984年，重庆市第一商业局所属的百货、纺织、五金、储运等多个专业公司联合发起，组建了工业品贸易中心；

也顺势揭开了我国商业体制改革的序幕。

▲梯坎和人力 - 朝东路

1988年，重庆市一商业局和市中区政府，在已有经验和基础上，将朝天门附近的仓库改建成交易市场，引入本地和江浙地区数百家商户入驻。

▲ 批发市场旁的马路

1991年，区政府关闭了新华路、五四路、江家巷、青年路等马路市场，将两千多个体经营者迁入到朝天门交易市场。

朝天门综合交易市场由此正式形成。

▲ 今天，这座山城到处是建起的高楼大厦

1992年，朝天门市场不远处的三峡宾馆建成开业，百米高的22层大楼，成为重庆当时最高的建筑

第一高楼的象征，逐渐火热的交易市场，当时的朝天门聚焦了这座山城太多的目光。

▲ 人头攒动的市场

1994年，朝天门综合交易市场面积从8000㎡迅速扩张到70000㎡。

凭借着独特的地理位置，利用传统商业区的口岸优势，加上市场初建时的“人不分东西，货不分南北”，这里正逐步成长为长江上游最大的日用工业品批发市场。

1995年5月27日，歇业时间的朝天门市场突然发生大火

这场大火，让朝天门市场存在的交通拥堵、安全隐患，等各方面的问题再次引起了关注和重视。

也让当时的市政府一度计划将部分市场迁往菜园坝，虽然没能成功，却为后来不断推进的搬迁计划埋下了伏笔。

▲ 1998年，重庆直辖一周年，发行的纪念邮票。在南滨路远眺，塔楼和裙房犹如一座帆船，港客运大楼则像扬帆起航的最大桅杆。

1996年，三峡宾馆旁的新港客运大楼建成， 这两座在未来耸立十多年的高楼， 将成为朝天门的标志性建筑。

▲ 高楼间隙下的朝东路

也就是这一年，朝天门市场成为了西南地区最大的综合交易市场。

扛起

从朝天门的形成到发展，大多依赖批发商品的廉价；当时的重庆，三千万人口，八成左右是农业人口。

西部，尤其是以山著称的一座城，也就意味着更多的相对“贫困”；而廉价，则是最贴近生活的一种需求。

八十年代，朝天门市场不仅吸引了大量的市中区和周边区县的消费者，甚至也影响到了川东、黔北、鄂西等地方的农村地区。

拖货

之后，各区县逐渐有了属于自己的廉价批发市场，直接到朝天门市场的消费者在减少。但是周边区县的小商贩和市场经营者依旧是朝天门市场的主力。

朝天门市场之所以依旧蓬勃发展，周边区县的民众和广大的农村市场是它的主要支撑。

▲ 江北的楼起

从朝天门最开始的工业贸易中心，到重庆成为工业基地；

从三十年代陪都经济和七十年代的三线建设，让重庆有了一定的工业基础；

再到重庆发展成为工业基础雄厚的西部重镇、朝天门市场成为西南地区最大的综合交易市场。

陕西路

重庆的工业实力、朝天门巨大的市场并没有在周边形成配套的本地产业群，反而更多的是依靠外地的“跑货”。

这里还停留在“小作坊阶段”，前店后仓，零售与批发并存，甚至尤为重要的物流运输也没有得到很好的改善。

朝天门依旧很堵，附近的客、货运力无法完全撑起巨大的市场规模。

朝天门的物流依旧不够好，或者说很糟糕。

市场上除了正规经营的物流公司，充斥着三子公司（一张桌子、一块牌子、一支笔杆子，打着货运公司招牌做生意）、非法经营者。

彼此之间相互恶意压价，伤人卷款事件时有发生。

2005年，千里之外的义乌

这一年

阿里巴巴在义乌设立办事处

开始尝试进入义乌市场

试图将自己的电商平台

与义乌庞大的实体市场相融合

如日中天的义乌市场

并没有理解这个超前的概念

反而担心会抢占实体的利润

果断拒绝了阿里

反而“意外”在

义乌工商学院师生的带动下

凭借着淘宝的平台

推动了义乌电子商务的快速发展。

▲ 余晖下，扛货的人

当时的朝天门市场

也出现了电商发展的萌芽

当然大多数也仅成为了“萌芽”

那个时候

朝天门市场内外

更多的焦点是市场将要搬迁的传闻

快递

为了让朝天门市场

拥有更好的配套，得到更好的发展

也为了彻底解决渝中区中心

交通拥堵、安全隐患、物流不畅

这些存在已久的问题

2011年

重庆政府选择了南岸区迎龙镇

作为朝天门市场的新去处

也是在这一年

市政府开始积极关注电商的发展

其实，不论是政府主导的

还是私营主导的

朝天门网上商城已经存在数十家

但是都没有形成有效的聚合效应

也没能带动朝天门的电商发展

嘉陵江北岸

2012年，义乌政府才开始

从抵触电商的状态脱离出来

只不过市场内外的经营者门

已经依靠淘宝、京东等平台

早早乘上了电商的风口

▲ 车隙间的商贩

而朝天门

也并不缺乏发现机遇的目光

只是这里的电商氛围并不浓厚

很少有商户愿意耗费精力在上面

他们依旧坚持着

或者说更适应最贴近生活的方式

2012年的8月

这座江城的夏季尤为炎热

耸立了近二十年的

港客运大楼和三峡宾馆

在一声轰隆的爆炸声中永远消失在这里

而新的开始即将扬帆起航

就像不远处的朝天门市场

注定会在朝天门搬离、消逝

在迎龙镇迎来新的繁荣

▲ 往上走是新华路，往下走是陕西街

2016年

迎龙镇朝天门国际商贸城开业

随着部分商户迁移

朝天门市场将慢慢消减这份热闹

只是，依旧有商户

愿意坚持留守在这里

就像在电商浪潮下

依然坚持最初的方式

期望维持着曾经那份繁荣…

2020年

朝天门来福士观光台落成

朝天扬帆的新地标

已经打开新的上帝视角

▲ 嘉陵江旁的朝千路

从110米的扬帆起航

到三百余米的朝天扬帆

这座新的建筑

有着怎样的赞叹

就有着怎样的争议

▲ 夜晚的来福士、夜晚的朝天门

只不过时间

足够在怀念中遗忘

也足够在新的航线中启航

朝天门旁边的梯坎

这片土地上,曾经有一处繁华无限

甚至一度代表潮流的批发市场

这里曾经是一座,货运鸿通

两江汇流的繁忙码头

也曾经是古渝雄关,却有湮灭在

历史中的雄伟古城门

这里是朝天门

重庆人寻根乡愁的坐标

撰文：阿升PHOTO

摄影：阿升PHOTO

审校：虫子旁

参考资料来源：

[1]重庆市地方志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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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来源：

01.重庆图书馆.

02.重庆市文化遗产保护中心.

03.重庆中国三峡博物馆.

04.重庆市地方志办公室.

基础地图来源：国家基础地理信息中心.

制图：根据资料自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