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周温】别(人间小甜饼9000+一发完,看完不甜打我!)_王二狗_眼明手快_小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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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周温】别(人间小甜饼9000+一发完,看完不甜打我!)by:_长与_,老福特:人间百灵鸟_wink啾


白发温温

去向故人们告个别吧

下山小甜饼日常

接私设大结局(不看基本不影响)


-君自鬼域来,应往人间去。


注:“缘分就是她跟你,和别人跟你是不一样的。”——《来自御赐小仵作》

有一段来自这个。

1.

深冬时节,积雪盈尺。

前日里下的大雪还未化,这阴沉沉的天空洋洋洒洒又飘落了一地雪花,合着今日又该是个在家围炉猫冬的日子。

能站在镇子上唯一一家有名有姓有牌匾的悦来客栈里,冯木自是有些盘算的,这天气委实太冷,别说百姓走商,就是平日里动辄打打杀杀的江湖草莽,轻易也不会在这时候来。

当然,自那场鬼谷大战后,带着刀剑兵器来镇子里的人也愈发少了。

实在冷得受不住,冯木顶着一脸穿堂风哆嗦身子去把客栈大门闭紧,寒风裹挟雪点子砸在他脸上,好好一个人被风雪逼得眼都睁不开,他只能奋力将两扇门关上,却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中像是夹杂着车辙和铃铛声……

“叮叮叮——”

他恍神的片刻功夫,风雪已将人吹得手脚麻木,冯木眯着眼边将大门关紧,边摇头喃喃自嘲:“我是想生意想疯了吧。”

门将将要合上之际,只见门缝中伸进一柄薄扇,白玉作骨纸面洒金,扇沿殷红如血。

“小二哥。”

冯木只觉得手上两扇门如巨石般难以撼动,觉得不太对劲,听到人声睁开眼抬头一瞧,脑袋上顶着把……折扇?

他猝不及防往门缝中望过去……那是?

“啊!鬼啊!”

冯木吓得撒开手连连后退数步,眼睁睁看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推开大门,只见风雪中走进来两个人。

其中一个白发胜雪模样极好的年轻人正缓缓合着扇子,面带笑意语气轻嘲道:“小二哥这青天白日不做生意,关着门是能发横财吗?”

“老温。”同行的另外一位年轻人扫了白发人一眼,总觉得那位小二哥像是惊吓之下,一时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被嘲讽了。

他笑了一下,安抚冯木道:“我们是来住店的,劳烦开两间上房。”

又见冯木是个不会功夫的普通人,此时让风雪吹得嘴唇泛白身上打着摆子,反身关上大门,才接着对冯木道:“外头有辆马车,这几日要停在客栈后院,稍后还请小二哥给车夫送些热饭菜去他房里。”

“至于我们……”白衫白发的公子手上捏着扇子,踱步在不大的地方晃了一圈,四下打量着客栈内部陈设,笑道:“备些薄酒即可,正所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好嘞好嘞,二位楼上请。”

冯木刚冷不丁让那白发三千绝色的公子哥吓了一跳,是想起昨儿夜里看得那神鬼志异的话本,现在反应过来是个误会,赶忙道歉:“二位公子爷见谅,这天也太冷了些,掌柜体谅伙计们衣裳薄,叫我把门关上,客栈好暖和些。”

冯木领着二人往楼上请,边解释道:“方才是被这位公子爷绝世的风采折服,一时神志不清罢了,二位见谅……见谅哈”

果然,那位白发公子粲然一笑,刷一下展开折扇扇了两下,冲身旁穿月白轻裘腰上挂了个葫芦的公子得意的说:“阿絮,听见没有?他方才是被我的风采折服。”

周子舒明晃晃地翻了个白眼给他,瞧着温客行这大冷天一身薄衫摇着扇子,白发白衣衬得他眉眼俊美地不似凡间该有的人物,倒像是话本中夜间勾人心魂的艳鬼。

不外乎店小二吓了一跳,他倒还沾沾自喜,信了人家的鬼话。

“是是是,温大善人。”周子舒口中附和,神情却不那么可信,回嘴道:“您要是再多扇两下,那风采便更胜传闻了。老温,你不嫌冷啊?”

冯木一听这话,眼睛一亮抓紧夸道:“哎呦!谁说不是呢。温公子这身行头俊是俊,可小的看得都冷。必是温公子内功深厚不畏严寒,变化无方,霞举飞升!这般武功绝学,小的原来还只在话本里见到过,今日可算是长见识了。”

说话间,冯木将两人领到客栈最好的天字一号房,口中还啧啧称奇,“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温公子想必是名门之后、武林新锐。”

几句话将温客行夸得是通体舒畅眉欢眼笑,抬手摸了周子舒的荷包扔给冯木,笑道:“这些金珠赏你了,先下去吧。”

“唉?谢谢温公子。”一听赏钱,冯木同样是眉开眼笑,“那小的先下去了,有事儿随时招呼。”

“等等……”没走两步又被温客行叫住,还以为这温公子打肿脸充胖子,到手的鸭子就要飞了,却听温客行吩咐道:“马车里有酒和器具,去找车夫拿了送上来。”

冯木真心实意的招呼道:“好嘞,小的听令。”

“小二哥……”可转身还没踏出房门,就听那位周公子唤住他,似是有些疑惑地问道:“敢问小二哥看得是什么话本?”

“神鬼博异志?”

这位阿絮公子问得虽是有些出人意料,冯木也没细想,回的话还未过脑子便脱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身子一僵。



2.

雪仍在下,风声却小了。

内间燃着熏香,松木香气随着烟雾弥散屏风那头,混着冬日独有的冷意,该是让人闻着就遍体生寒的。

可外间架着个泥炉,碳烧得通红,热气从炉子里漫出来,壶中陈年老酒的香味只嗅一嗅就教人沉醉。

温客行烫好了酒,先用一双白净且骨肉匀亭的手不紧不慢洗净了青玉色杯子,方提着酒壶斟满好酒,动作间悠闲又极具美感,全然不顾对面那位周公子目光灼灼看着他手中佳酿,那如狼似虎的眼神。

“阿絮,来……”酒既满斟,温客行笑吟吟将酒递过去,讲解道:“这是五十年的蓬莱春酒,好难得才寻到,据说那户人家留作传家宝的。你快尝尝这‘传家宝’值不值。”

早在方才开封时,周子舒就知道这酒不是凡品,异香扑鼻酒味醇厚。如今听温客行一解释,眼睛更是亮了几分,嘴上倒是说:“既是传与后人,又怎会便宜了你?”手上去接杯子的动作可是一点不慢。

闻言温客行忍了忍笑,在周子舒接杯子时错了错手,避开他的手,一本正经道:“岂不闻‘富贵之家,爱子过甚,子所欲得,无不曲从,一切刑祸从此致矣’,阿絮,你可知道?”

周子舒接了个空,不待答话,温客行就将酒塞给他,又长篇大论说了一通,得了个结论道:“下次少宠着念湘,不要她说想吃糖葫芦就给她买一车糖葫芦,四季山庄上下吃两天都吃不完,也不怕把她牙吃坏了。”

酒甫一入喉,周子舒就知道是上好的佳酿,比御酒更好上三分。他咽下喉头那股烈焰般的酒意,只觉得五脏肺腑都舒爽了,口中还留有酒香。

周子舒并不与温客行计较,提过酒壶自斟自饮,瞥了他一眼,戳穿道:“我只知道‘惯子如杀子’,你这个做人家太师叔的,在念湘偷练功懒时少纵着几次,成岭也不会天天在我面前晃悠。”

再说,某些人真是没有自知之明,还真当那车糖葫芦是买给念湘的?也不知是谁,一天三顿饭的吃,念湘拢共就骗到几颗尝尝味道。

要不是周子舒实在怕温客行这个大人先把牙给吃坏了,偷偷叫成岭将剩下的糖葫芦送去给山下的孩子们,再吃半个月他都不见得能吃腻。

温客行半点没被噎住,理直气壮地说:“欸?有你们这么教的吗?说什么从小开始打底子,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念湘还那么小,她怎么好受得住?”

温客行越说越觉得自个儿有理,摇了摇头表示对四季山庄俩大老爷们教孩子功夫的不赞同,“要先教她身法口诀,招式武功的机要之处,再在对战中融会贯通。是要看她自己乐意学,想当初我教阿湘……”

说起顾湘,温客行突然哑了声……想到阿湘虽是他带出来的,但那时在鬼谷中为了活命不得不往上爬,哪有空教她。更何况他用的那些武功杂学,顾湘根本没法学,最后竟是她与柳千巧学了些……

他以为阿湘总会是要回人间的,他以为他能保护好她的。

看着温客行脸上落寞的神色,周子舒放下杯子,握住温客行放在桌上的手,勉强笑道:“老温,你教的很好。”

“阿絮……”温客行反手攥住周子舒的手,眉眼低垂神色萧索。

他这时不像是游戏人间的小公子,像是一只来自地府的落单幽魂,虽挣脱了无边业火,但好不容易来到人间,茫然四顾无依无靠,更显得不知所措。

好在温客行有周子舒,像是一只孤零零漂浮在天穹的纸鸢有了栓住他的线,那根线死死地攥在周子舒手里,无论是天崩地裂山河倒悬、或地狱幽冥业火焚身,他都不会放开,只会欣然与温客行并肩同往。

温客行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很快回过神来,抬头望向周子舒坠入星子的眼睛,似是抱怨似是娇气道:“阿絮,雪停了,我们该去看阿湘和小曹了。可我还没挑到顺眼的衣裳,以前都是阿湘给我准备的,她眼光可高了。”

他冲周子舒笑了笑,苦恼道:“要是不穿的好看些,今晚阿湘就能来我梦里絮叨,我可不想被个小丫头教训。阿絮,你帮我挑……我家阿絮见识广,最有眼光了。”

“好。”

周子舒轻声应道,也笑了,越过小小的案几拥住温客行。

“老温,你听,雪停了。”



3.

雪是停了。

温周二人武功已登峰造极,听得清北风呼啸而过时一片雪花打在窗棂上的动静,而此时此刻,雪确实是停了。

“可算是停了。”冯木本来躲在柜台后,抱着暖炉缩着身子在翻一卷话本,听到拍门声把自家伙计放进来时,才看到外头雪停了。

冯木懒洋洋地又缩回柜台后头,冲伙计王二狗道:“今个儿客栈来了贵客,住天字一号房,好好伺候着。”

“好嘞,掌柜的。”王二狗踩着雪过来的,积了一身寒气,在客栈里里外外哼哧哼哧忙活了半天,才觉得整个人暖和起来。

“乖乖,掌柜的,你从来儿骗来的客人?”他刚从后院回来,看到那宝马香车,还有窝在马厩拿胡麻饼喂马的车夫,扭头就问自家打瞌睡的掌柜,奇道:“咱白鹿镇上次有这种排场的,还是叫什么赵大侠的。掌柜的,真的有人姓赵名大侠吗?我也想改名,我就叫王小侠!”

冯木昏昏欲睡,心想话这么多怎么不改名王匣子,才懒得搭理他,只当做耳旁风。

二人拉扯间,几颗金珠从天而降落在柜台上,冯木极速掐死瞌睡虫,眼明手快捡起金珠揣进怀里,抬脸一看果然是人美心善的温大善人。

冯木看温客行的眼神就像是看到财神爷,恨不得供起来,扬起一张笑脸相迎,“温公子可是有什么吩咐?小的必定有求必应,温公子何必亲自下来,喊一声小的就在房前恭候。”

“不必了,想托你家王小侠办点事儿。”温客行饶有兴趣得盯着冯木的笑脸,想着虽没阿絮那么好看,索性还不伤眼,挑了挑眉问道:“兄台贵姓?”

“冯,冯木。”冯木一手扯着王二狗的衣服让他侧着身子,好挡住周子舒的视线,另只手悄悄将柜台上沾着他口水的话本扯下来。

他在王二狗不解的眼神中,心惊胆战地把那该死的话本扔进柜屉最深处,只觉得世间果然美好,不禁长舒一口气。

“冯掌柜,这些银钱请你家伙计帮忙准备些祭奠用的物件。”温客行对冯木的小动作不感兴趣,但见周子舒当真是在关注他时,不免有些吃味,笑着问道:“越快越好,能办到吗?冯掌柜。”

“咳咳咳……”冯木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儿,不上不下,还好有王二狗边给自家掌柜顺气边招呼贵客,一脉相承地奉承道:“温公子你们是贵客,出手又那么大方,当然能办到。一柱香,给我一柱香的时间,事儿保准给您办的漂漂亮亮的。”

王二狗寻思这贵客也不难伺候啊,还叫他刚改的名字,怪难为情的。不过这位温公子人长的好看,就是头发白了点,出手还真是大方,想到这儿,王二狗冲温客行笑得更灿烂了。

嘶……有点伤眼。

“好。”温客行转过头拿周子舒洗洗眼,撞了撞周子舒的肩膀,口中随意道:“这可是你说的,一柱香以后要是没见到东西,就别怪本公子一把火烧了你这客栈。”

见周子舒望过来的眼神轻飘飘地压在他身上,嘴角微微翘起来,眼中含着星光和笑意,没吭声。

温客行状似难为的摇着头,手里还在捏着扇子玩儿,倒显得他这个要放火的人被逼良为娼一样无奈,“阿絮,你听见了的。我这回是花了大价钱的,待会儿我要是烧客栈,你可不许拦我。”

“不拦。”周子舒转身相中个好位置坐下等候,开口却打算助纣为虐,跟温客行狼狈为奸,口气中也是颇多无奈,道:“你从进门到现在,花得可都是老子的钱。”

“啊?”王二狗呆若木鸡。

冯木刚顺好一口气,转眼又被吓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背过去,狠狠在王二狗背上拍了几巴掌,怒道:“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眼看王二狗跑出门外了,犹不解气,骂道:“今天要是找不到,你别回来了!”

此情此景,着实是令人捧腹,温大善人有被取悦到。

总算是称心如意了?

周子舒斜靠桌子旁坐下,满意地晃了晃腰间满肚酒水的葫芦,一抬眼还是那个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的四季山庄庄主的样子。

滚着白狐毛的月白色轻裘衬得他容色殊丽,眸如辰星,正瞧着温客行眉眼带笑的样子,勾了勾嘴角挑动眉尾,以眼神相问。

周子舒却瞧不见他自己在后辈面前惯常板着的一张俊脸,此时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笑意中透出些无奈的样子,全然写着“纵容”两个大字。

周子舒或许不知道,他为什么成为了温客行的光。

可温客行就是见过他在别人面前,和在温客行面前,是不一样的模样。就像此时周子舒笑起来那么好看,带着些许无奈和纵容,直直暖进他的心窝子。

仿佛周子舒每个动作和眼神都在告诉温客行,无论你去做什么,他都会陪着他并肩同行。

就好像周子舒去杀人放火,去人间炼狱,温客行都会陪他去。

所以温客行一直都笃定,周子舒是他的光,将寂寂无声的夤夜照亮,将心头万千坚冰溶解。

于是温客行时隔许多年后,才真的拥有了春天,春色熨在温客行每个含笑的瞬间,他知道周子舒能看见。

温客行便也笑起来,这一刻他眼中没有阴霾,嘴角漩起梨涡,迎着周子舒的目光走过去,只手撑在桌子上微微俯身看着周子舒,唤他,“阿絮。”

“老温”

“阿絮”

“老温”

“阿絮”

“老温。”周子舒忍不住大笑起来,道:“你多穿件衣服吧。”

“嗯?”温客行着实是听不懂了,含笑时勾魂夺魄的眼睛,一旦低垂着以眼神询问时,便生出天然的无辜感,

周子舒被他这样望着,竟生出一丝愧疚感,但很快压下去,拉上温客行上楼,“温大善人,走啦,挑衣服去。”

周子舒多眼尖的人吶,下楼时一眼就看到冯木抱着卷书本打瞌睡。

周子舒只是奇怪这客栈掌柜看他的眼神怎么有些躲闪,待听到柜屉里那声响,再看看空无一物的柜面,随即联想到先前话本那档子事儿,忍不住笑出声来。

罪过罪过,可不能让最擅长占口头便宜的温大善人知晓此事,否则极有可能反以为荣,到时候苦得还是他自己。



4.

风雪无言,飞鸟绝迹。

只见冰封万里,似一樽天地间的冰棺,将从前穷凶极恶的鬼谷装入其中。逞论正邪之分,逞论善恶之别,通通归于一处,烂泥销骨埋葬在此地,哪怕成了鬼魂也要一同在天地游荡,真是太讽刺了。

仅仅为了琉璃甲,为了一个武库!

“幸好。”温客行靠在顾湘的碑前坐下,用手拂去碑顶上冰雪,再细细地一寸一寸拭干净碑上凝成的冰霜,红彤彤的指尖抚过“曹夫人”三个字,轻声道:“阿湘,趁阿絮去给罗姨她们扫墓了,哥跟你说会儿话好吗?”

他缓缓将额头抵在顾湘碑前,语气轻飘飘地,像是怕惊扰了亡魂,又像是巴不得她来惊扰,埋怨道:“阿湘,无论来看几次,哥都看那三个字不顺眼……明明是我温客行的妹子,你叫顾湘,‘客行背顾湘’,以前教你背过的诗,你忘了没有?

‘’怎么无端端地就要被称作曹夫人了呢……算了,谁叫你喜欢曹蔚宁那个傻小子,也不知道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你是跟我爹娘在一起,还是跟罗姨她们在一起?你有没有见到你自己的爹娘?”

“阿湘,你跟哥说说话,哥什么也不知道……哥不知道你是去了地府见到了我爹娘和师傅他们,还是夜夜在这空荡的鬼谷游晃,你多来……”

温客行滚烫的泪水浇在顾湘碑上,他哽咽了一下,接着笑了笑,哄道:“阿湘,你多来我梦里,跟我说说话。”

火盆中纸钱燃起来独有的烟火热气,燎得温客行眼睛疼,他换了个姿势将头靠在碑上,

不远处,周子舒眼眶红红地别过头,不忍再看,火光映照下他只觉得温客行眼里淌下不是泪,是心头血。

“阿湘,我跟你说过的,我师傅就是阿絮的师傅师娘,小时候救过我们一家。还有我爹和我娘,爹说我跟娘长得像,你肯定能认出来吧?阿湘,你若是在地府受了欺负就去找他们,虽然他们都不认识你,但他们都是好人,会帮你的。”

“好丫头,要是看到了莫狗贼,你可得拉着你家小曹躲远点,别再傻乎乎的冲上去……”温客行想起顾湘临死前的样子,一时心如刀绞,泪似断了线的珠子,忍不住交代道:“你得讲究战术,你和那傻小子打不过他的,你得找帮手知道吗?”

“哥离你太远了,哥帮不了你……阿湘……”

阿湘。

阿湘。

……

“呵……那莫怀阳死前被我弄瞎了眼,想必面目狰狞,你那么爱美就不要去看他了,好不好?”

“哥让他死得太便宜了,是哥做的不好。可阿湘……若你还在这鬼谷中,听哥一句话,离他远点……

“阿湘,哥给你烧了好多纸钱,你够不够花?能不能吃得好穿得暖?那个傻小子肯定得吃你的软饭……算了,你都叫曹夫人了,还能不给你家小曹花钱?”温客行笑了笑,揽着顾湘的碑,像是揽着小时候那个傻丫头一样顺手,说:“前段时间,哥跟阿絮去了趟岳阳,嘱托了安吉四贤四位前辈,若是见到一个穿嫁衣的漂亮丫头,记得照顾照顾。因为那傻丫头看起来凶巴巴的,其实最好欺负了,从小到大都爱哭。”

“阿湘,你可不知道吧,岳阳派呀现在是成岭的地盘了……哦,也不止是岳阳派,五湖盟盟主也成归岭那个傻小子了……你说若是……”

……

“说起来,悦来客栈那个掌柜的,以前是不是我们鬼谷的一个小喽啰呀……那时候你还常骂谁胆子那么大,老跑进我书房翻书呐,翻了又不收拾……我都撞到过几回,没想到那小子脑筋不好武功学不会,胆子倒挺肥。”

温客行语气愈发轻松明快,可身子冻僵成了块石头似的,睫毛发梢凝着冰棱,眉弓覆着雨雪,衣服湿淋淋地像一只落水的艳鬼——白发玉面,唇色殷红。

正说着,听到空荡荡的天地间有人唤了他一声,“老温。”

“老温,下雪了,我们回去吧,”

一只来自人间的手,带着暖意覆在温客行脸上。

周子舒替他撩开粘在面上和肩头的湿发,顿了一下,探了探温客行的额头,果然入手一片滚烫,便对顾湘说:“阿湘小曹,我们先回去了,下回再来看你。”

“阿湘,哥走了,你要记得哥跟你说的话。”温客行最后抚了一下“曹夫人”三个字,沉默了一下说:“曹蔚宁,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走吧,阿絮,久等了。”温客行放完狠话就站起身来,只觉得眼前一黑脑袋搅成了团浆糊,晕晕沉沉,差点倒在地上,那可真是在曹蔚宁面前丢了老丈人的威风。

好在周子舒早有预料,一把将人抱起,一步一步往谷外走……

“阿絮……”

“嗯?老温”

温客行烧的昏昏沉沉,把脸埋在周子舒的颈间,似是清醒着:“你背我。”

周子舒沉默了一下,没理他。

半晌,温客行两只手圈住周子舒的肩膀挣扎了一下,可惜动作幅度太小,周子舒只当没看见,就听温客行嘟囔了一句:“阿絮,怎么也该是我这样抱你才对。”

茫茫风雪中,那早年被药人军屠戮过,在百姓口中称之为坟谷的鬼谷里,走出来两个人。

身前是天灾,身后是人祸……天地间,似只他们两个走出来……

自鬼域来,往人间去。



5.


夜深时分,风雪又起。

悦来客栈居然仍未打烊,门前挂着灯笼,楼里烛火通明。

客栈门口的屋檐底下站着两个人,正哈出白气搓着手转来转去,望眼欲穿。

用伙计王二狗的话来说,就是这块地都给他蹭秃噜皮了。

冯木闻言赏了他一眼白,嫌弃道:“滚滚滚!叫那老头别睡了,我在门口都听到呼噜声了。”

王二狗从善如流地滚了,临走前把怀里那衣物交到他手里,“好嘞,小的听令!”

许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不多会儿冯木就眼尖地瞧见雪地里周子舒抱着温客行回来了,真正是踏雪无痕,踏雪无声,几个瞬息就出现在冯木面前。

“快快快进来。”冯木一眼就看到温客行身上湿的都结了冰,脸烧得红彤彤一看就是在起高热,赶紧把人迎进门,拿出厚实暖和的衣服盖在温客行身上。

可周子舒也不是不狼狈,衣衫都凝着风雪,脸冻得像是白玉雕成的,唇线紧抿,头发都还在滴水却不去理会。

冯木纵然知道周子舒武功高深,不畏寒暑不惧风雪,可他光看一眼周子舒替他都觉着冷,又着急忙慌抖开滚兔毛绒的兜帽斗篷,上赶着给人披上。

王二狗抽空瞥了一眼都见怪不怪了,每年都来那么一遭,早没什么稀奇的了。

周子舒注意力全在起高热烧的迷迷糊糊的温客行身上,对旁的动静不甚在意。

一看温客行都嘀嘀咕咕说胡话了,那须白发稀的老大夫还眯着眼一手捏着胡子,一手把着脉作沉思的模样,只觉得心头火起,板着张脸沉声道:“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起了高热,还把什么脉!”

扭头冲王二狗问,“有备药吗?去煎一幅送上来。”

“有……”王二狗还没说完,就见周子舒头也不回地抱着温客行上了楼,梗了一下自言自语地把话说完:“这般寻常的药材,掌柜早两个月前都备好了,别说是起高热,起癫疯的药材都备着呢。”

想吃哪幅都有。

冯木也难得给王二狗梗了下,随即跳脚道:“就你话多!还不快去!”

又见那庸医还维持着把脉的动作捋着胡须,不禁气得脑仁疼,“你倒是说说,你把了个什么脉出来?”

那么大笔诊金都喂了狗了,想想就把冯木气个仰倒。

那老大夫似是睡醒般睁开眼,疑惑了一下怎么瞧不见病人去哪儿了。听到主家的问话,笑而不语,然后冲冯木伸出一根手指。

冯木直气得血往天灵盖涌,“啪”地将银子拍到老大夫面前的桌面上,他倒要看看能诊出个什么来。

只见那白胡子老头缓缓将手指头左右晃了晃,开了金口道:“没病!”

说着,老大夫眉开眼笑地把桌上的银钱收好,这回可赚大发了。

“什么?没病?”

“是啊,好着呢。”

认命地送走了那缺大德的老大夫,冯木刚把客栈大门关上,正觉得十分纳闷呢,抬眼一望就看到周子舒站在二楼看他,赶忙招呼:“周公子,是有什么事儿要吩咐小的吗?”

“冯掌柜。”周子舒还是那副冰霜雕成的脸色,只是语气缓和许多,“劳烦送些热水。”

“好嘞,马上就来。”冯木想着灶上一直烧着热水,那两个人也该洗洗了,就急步往后厨走。

路过大堂时,就听见二楼的周子舒对他说:“冯木,他确实无事,不必忧心。”

“哈哈……”冯木头也不敢抬,闷着头往后厨冲,干笑两声,道:“温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必能转危为安,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王二狗就见自家掌柜一阵风似的闯进后厨,长舒一口气,奇道:“掌柜的,你这是被狗撵了?”

好悬没给冯木一口气噎死,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脸涨得通红,半晌才缓过来使唤自家伙计:“少废话,送些热水上去,这里我来看着火。”

冯木冲王二狗的背影翻了翻白眼,总觉得自己早晚要死在这伙计的破嘴上。

楼上。

周子舒也沐浴过换了身中衣,与温客行靠坐在一起。

温大善人今日怕是身心俱疲心神损失太过,才引起高热。他二人已修炼六合心法多年,早就不惧风雪加身,除了天人五衰,也没什么病痛能折磨他们,连天人五衰都叫周子舒治的服服帖帖,应是此世间无敌手。

可顾湘是温客行的心病,就像秦九霄和四季山庄上下八十人之于周子舒。

那是药石无医的顽疾,就算身上无碍,可一旦想起就活该夜夜北风砭骨,日日九回肠断。

就算身上不会病,可心会病会痛。

周子舒凝望着温客行的睡颜,手指拂过他肩头散乱的头发,触到他脸上的热意,另只手握紧了温客行的手。

想着,幸好。

幸好他们同在人间,幸好痛极时能相拥而眠,幸好可以用尽全身心的力气,与这世间一次次告别,一次次不舍。

哪怕心力俱竭,哪怕痛入骨髓,哪怕倒在茫茫大雪中,都有另一人撑着他,背着他……生拉硬拽的将他从过去拉出来,寻着光去看看寻常人间的样子。

周子舒想,他们两个人,不管只留下谁在,怕都是活不下去的。

人间很好,可若只剩下一个人,那么人间再好都与他无关。

“所以说……老温。”周子舒俯身在他耳边说:“索性还不算晚。”

“等你睡醒我们就去四季山庄包饺子吃,成岭和念湘在家等着我们呢。”

温客行似是觉得有些痒,将恼人的周子舒捞进怀里压了个严实,嘴里嘟嘟囔囔还在应着:“阿絮,你好吵,快睡觉……”

周子舒安安稳稳窝在温客行怀里,他家温大善人可是个讲究人,人都烧糊涂了非不肯将就擦洗一下,强撑着打起精神要来热水沐浴,期间还好似清醒着与他说了些鬼谷的事儿。

如今周子舒抱了满怀温香,便十分好心的替温大善人着想:“那白菜猪肉馅的饺子啊,就少包十个给叶前辈吃。”

免得叶白衣吃太饱了又跟温大善人掐起来,真真是一个不尊老,一个不爱幼。

想着想着,周子舒便起了睡意,袖间风一扫而过,烛火摇晃了两下悉数灭去。

白鹿镇的雪越下越大了……而悦来客栈的天字一号房里,松香袅袅娜娜旋舞在空中,若有人嗅到便能在美梦中沉鼾。

是醉生梦死。

想必今夜大家都能有个好梦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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