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犸新闻·东方今报首席记者 吴净净

《青春有你3》“终止节目录制，取消决赛”并不是结束！北京市广播电视局今天发布通知，其中明确提到，网络综艺节目中严禁选用涉及存在违法犯罪记录和个人不良征信记录、舆论丑闻缠身、社会影响恶劣等问题的嘉宾选手，不得设置“花钱买投票”环节……每一条针对的都是当下选秀节目饱受争议和诟病的问题。猛犸记者采访了几位一直关注国内选秀的音乐人、乐评人以及业内幕后人员，在他们看来，这个规定出台后，也意昧着选秀3.0时代要过去了！从国内选秀鼻祖“超女快男”，再到引领国内音乐真人秀时代的“好声音”，再到如今养成系的男团女团，似乎都逃不过“爆火、跟风扎堆、恶俗炒作，然后被规范整治”的规律，每一种模式的巅峰期也就三四年，然后就有新的模式出现。只是，在业内人看来，只要还办选秀，平台和商家不会停止“割韭菜”，只是会换种方式让粉丝氪金。

“整改”通知出来了

抵制跟风扎堆、唯流量化、过度娱乐化的综艺

之前，猛犸记者曾多次报道“饭圈”种种奇葩追星行为，为负面新闻缠身的偶像集资打投，为了偶像一个没有实际意义的榜单就疯狂“氪金”上千万，更不用说最近性质恶劣的“倒奶”打投事件。这次，《通知》中也明确指出，当下一些网络综艺节目出现粉丝非理性发声应援、追星炒星、泛娱乐化等问题，亟需加强引导，及时整治。“网络综艺节目要扎根生活、贴近群众，展示励志人生，突出匠心奋斗，保持健康格调。坚决抵制粉丝的追星炒星行为，抵制虚假作秀、激化矛盾、享乐拜金、无聊游戏等不良行为，坚守社会的道德底线与审美底线。”

另外，在科学设计节目选拔机制，坚决打击非理性应援行为等方面也提出了明确要求。抵制跟风扎堆、题材雷同、唯颜值流量、过度娱乐化等不良倾向。网络综艺节目在选拔机制设计上要崇德尚艺、弘扬正气，充分发挥专家学者、媒体代表、业界代表、观众代表的综合评价作用，制定科学合理的评分和晋级标准。节目中不得设置“花钱买投票”环节，严禁刻意引导、鼓励网民采取购物、充会员等物质化手段为选手投票。严禁任何机构和个人以“花钱买票”“集资打投”等形式进行数据造假，干扰节目选拔。

今年的《青春有你3》以及《创造营2021》中有几位大热选手都曾爆出负面新闻，也引曾发网友的不满和热议。对此，《通知》也有相关要求：各网络视听节目服务机构要从严审核把关选手背景情况，严禁选用涉及存在违法犯罪记录和个人不良征信记录、舆论丑闻缠身、社会影响恶劣等问题的嘉宾选手。禁止未成年人参加选秀类网络综艺节目，坚决杜绝包装炒作明星子女。

此外，关于片酬问题，之前是对演员的“限薪”，这次针对综艺节目也有明确要求了：网络视听节目服务机构要始终坚持高质量发展，力戒高价追星、铺张浪费，严格按照广电行政部门管理规定，对影视明星参与网络综艺节目的片酬要控制在合理额度。看到通知内容，网友们表示支持的同时，也有人直言“取消选秀吧！”看来，近来负面新闻频出、“塌房”不断没出圈作品又常常霸占公众资源的养成系“爱豆”们，也是让网友们厌恶之极。

选秀3.0时代要过去了

养成系选秀是近三年大热模式

看到这个通知，音乐人小岳（化名）表示，这种极度依赖粉丝投票的选秀模式可能要像之前的“超女快男”一样，成过去式了。小岳担任过多档音乐选秀节目的评审，他也一路见证了国内选秀17年以来的模式演变。2004年“超女”横空出世，2005年更是在全国掀起热潮，“当时的平民偶像也是粉丝们用短信的方式一票一票投出来的”。他记得，当时李宇春、周笔畅、张靓颖三强总决赛那晚，观众短信投票数接近1000万张，“一票一元钱，在当时这个数字也是相当惊人了。”

这个辉煌战绩，引来内地多家电视台加入选秀造星的行列，他印象比较深的还有《加油好男儿》、《第一次心动》、《绝对唱响》等选秀节目。也正因为竞争激烈，为了博出位，一些主办方也是花尽了心思，“选手和评委都有出位的言论和表现，当时还有晋级的黑幕、雇人刷票，包括一些选手的八卦新闻，甚至还有各种博人眼球的假新闻。”小岳现在还记得，当年《第一次心动》中，评委杨二车娜姆和柯以敏，还有选手上演的那出闹剧，“当时，那档节目也跟‘青你3’一样停播了。”在他看来，即便相关部门不出手，以当时那种乱象丛生、乌烟瘴气的情况，这种选秀模式也会自己走向没落。

2007年，广电总局针对群众参与的选拔类广播电视活动和节目，出台了一系列具体管理措施和细则，自2007年10月1日起所有省级、副省级电视台上星频道，以及中央电视台等，选秀活动不得在19：30至22：30时段播出，并禁止手机投票、电话投票和网络投票等场外投票方式。另外，广电总局还对选秀节目的环节设置、选手、主持人、评委和嘉宾提出了明确要求，以杜绝低俗之风。2011年9月，湖南卫视宣布停办2012年《快乐女声》。当年10月，相关部门再度下发“限娱令”，规定“全国卫视选秀节目一年加起来总量不超过10档，类型不得重复”。

“其实那几年，选秀1.0的巅峰时期已经过去了。”小岳觉得，那几年几乎没有选出过全民偶像，直到2012年《中国好声音》的出现。灿星制作当年花巨资引进海外版权打造的这档音乐真人秀，开启了国内选秀节目购买海外版权的潮流，也正式拉开了了国内选秀2.0时代。当然，节目组更愿意称这是音乐评论节目，“好声音”节目组宣传总监就向猛犸记者表示过，“好声音”其实是重新定义了国内音乐综艺的制作标准，“音响团队、收音团队、包括你的音乐审美都是专业的，像乐队总监刘卓、音响总监金少刚和他们团队都是灿星最早在国内合作的一些专业团队”。他们这种专业加专业的幕后，无形中把中国音乐类综艺节目的制作工艺水准又往上提升一个档次。当然，在乐评人小孟（化名）看来，“好声音”节目最大的价值和贡献是为国内乐坛输送了一批很优质的新人，“像节目中走出的梁博、张碧晨、吴莫愁、袁娅维、吉克隽逸、周深……这些正活跃在乐坛的歌手，都是很好的新生代歌手”。

只是小孟觉得，跟“超女快男”包括当下的网综养成类选秀相比，“好声音”的粉丝粘性不够。尤其是《偶像练习生》、“创造营”系列、《青春有你》系列等网综成为流量新出口之后，电视综艺已很难打造出“爆款节目”和“爆款新人”。“互联网平台之前没有场外打投这些限制，偶像对于粉丝的影响力和号召力是完全可以通过场外投票的数量多少来呈现的。对于粉丝来讲，你投出的每一票都是在捍卫自己喜欢的偶像明星，这是一种相互关注并产生情感纽带的过程，这样一种忠诚度和黏连性，也会反过来作用在偶像明星的身上，使得他在节目中一次次脱颖而出，包括节目后的影响力都会带着这些粉丝一起往前走。”

尤其是到了选秀3.0时代，平台会花更多心思在互动花絮和个人故事线打造上，“竞争淘汰的赛制，也会激发粉丝强烈的参与感、互动感和主角感，在疯狂的打投中，让自己的爱豆成团出道，这些都能为粉丝带来沉浸式的体验，而这确实是当下的卫视综艺无法做到的”。但同时，粉丝疯狂氪金和失控的追星行为也延伸出种种新的问题，所以，看到通知出来后，作为音乐人，小岳是真心赞成的，因为他觉得，虽然这些节目很火，但对乐坛的良性发展几乎没有做出贡献。

“割韭菜”不会停

也许会换种方式让粉丝氪金

那么，不得设置“花钱买投票”等环节，是否意昧着以后选秀可以“白嫖”了？一位综艺节目的幕后人员李迅（化名）分析，粉丝完全不参与不太可能，看2007年之后的“快女快男”，影响力和粉丝粘性大不如前，包括“好声音”也是不能场外投票，“粉丝的忠诚度就差一些”。圈内知名音乐人胡小健在接受猛犸记者时就曾表示过，这几年的“好声音”，多是以实力说话，这最大程度上屏蔽了炒作的可能性，“但选手塑造不太立体和丰富，不同于团体选秀节目，会融合了人设、舞蹈、唱跳、综艺感，更有利于话题发酵，也更利于圈粉”。所以有网友开玩笑说，相比其他注重外型多于才艺的偶像选秀，现在的“好声音”更像是以前的“青歌赛”。事实上，“好声音”宣传总监之前也曾强调过，和其他选秀相比“我们有一个本质区别，就是‘好声音’从来不是一个偶像选秀节目，它是一个电视音乐真人秀节目，我们更注重的是音乐传播力。”节目组希望选择的是，未来能够代表华语乐坛唱出更多好歌曲的人才，而不仅仅是一个未来可能会进入偶像产业的人才。

所以，如果不能打投，是否就意昧着偶像生产链要重新打造？李迅觉得，未来选秀模式可能会重新调整，但不可能再回到像“好声音”那样的模式，“集资、打榜、投票”一条龙的粉丝打投链已非常成熟，她觉得，平台和商家是不可能放弃粉丝们强大的内容生产力和制造的经济效益，“这些年的选秀模式不断变化，但粉丝氪金商家和平台赢利的本质变化不大。”她提到，之前相关部门叫停了场外投票，但现在的“助力”和“撑腰”后也是换汤不换药，“买奶扫码花的钱更多了，而且还造成了更大的浪费”。当然，未来的选秀可能在粉丝参与氪金的方式上会有所改变，“也许会变得更隐形，但我们猜测他们是不会放弃继续‘割韭菜’的”。

关于选秀的话题，这几天采访的多位业内人士都表示过一个同样的观点，就是“扎堆选秀最好先刹刹车”。“每年几百个选手涌进市场，也没有什么好苗子，选出来的不管是颜值还是业力能力都不太出众。”李迅提到，这几年选出来的爱豆们，作品少有出圈的，“负面新闻倒是一大堆，有的团是全员‘塌房’，娱乐圈也不是垃圾收容所啊！”而乐评人小孟也提到，当下的乐坛环境消化不了这么多新人，“爱豆们出道后，没有那么多优秀作品，也没有很多展示的机会，基本上是出道就拍戏”，所以，他们和不少网友的看法一样，选秀停办几年挺好的，平台也不要一昧唯利是图，可以沉下来思考一下，如何促进偶像产业链的健康良性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