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佛爷一席交代有多帅气，晕过去就有多狼狈，好在这一路没白死撑，事情捂住了。包厢的动静传不到楼下去，宾客们的注意力都放在戏台子上，只顾叫好，对发生了什么浑然不觉。遇刺这件事，最终的知情圈便画在了九门的几家之内，算是小三爷折腾一晚，也还了何老一个完美的谢幕。

然而解雨臣此刻可没心思承这份情——人直接一头扎进了他怀里，他只顾得上张手去扶，吴邪的后背黏糊糊的一片，解雨臣抬手一看，全是血……洇下来的深红干脆就把他的袖口染了个新色儿。解雨臣大骇，张会长见状赶紧跨过来帮忙把人放在地上，骤一掀开大衣检查，一股小血柱顿时滋-了二人一身，解雨臣挨得更近，还有不少喷-到-脸上，急得他满头冷汗，抽出手帕时的表情几乎都是扭曲的。

张日山盯着吴邪先前打好的止血结，眼神有些怪异，但还是不忘嘱咐了一句：“把伤口按住，用力。南风——”张日山帮解雨臣加的这一道力实际作用不大，安抚的意味更浓，另一手按在吴邪颈侧数着脉搏，一旁的尹老板已经在打电话叫救护车了。

不一会儿夏池塘带着人冲上来：“东家，救护车到了，在后院儿！”说完便蹲下准备抬人。解雨臣按着伤口不能松手，恨自己不能亲力亲为，生怕换了一个脚程慢的耽误了事。最后还是张会长把人给抱了起来。

尹老板目睹了经过，又是九门内能顶事的，陪着也就罢了，但是这霍家老二素来与吴邪不和，听到手下报告，竟也跟着一起追来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夏池塘提醒了一句，但解雨臣无暇他顾，跟着医护直接钻-进车里，直奔医院。

救护车刚一拐出大院儿，屁股后头就追上来七八辆车，有豪车有保镖吉普，也算当晚一景。

夏池塘没有跟着同去，派人盯住了大戏楼所有的出入口，此时站在保安室监看着大厅的情况，一面调取事发时的录像。

“夏助理……”主事的伙计面色有些沉重，赶过来汇总情况，“带走小三爷的那个女服务员李珏不见了，保安没见她出去过，我叫了兄弟们兵分两路，一路挨个角落搜查，另一路去她家蹲守。死的那个男的叫张伍一，凶器就是刺伤小三爷的改锥，身份还在查，初步确定不是两年前跑掉的17个汪家人之一。另外，在二楼廊道，我们发现了小柳的尸体……是背后一刀毙命。”

小柳是解雨臣的贴身保镖，一贯机敏，竟然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死了……夏池塘惊讶之余面上却不能显露，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后眉宇紧皱，继续盯着监视器。

“夏助理，这么多人，咱总不能都扣住，马上就要散场了，怎么办。”

夏池塘看了表，还有十五分钟，不禁皱眉。这件事注定不能闹大，吴邪的选择是正确的。片刻之后，夏助理心生一计，招呼伙计到身边耳边了几句。

礼宾处的工作人员眼下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凡是到场宾客，散场时都会在大堂门口领到一份高档的茶叶礼盒，为此解家伙计几乎搬空了周边的几大茶庄。这个临时采购是夏池塘的无奈之举，为的是趁机拍下每个人的面部特写，以备事后查验。

解家伙计控场不慌不乱，该抓拍抓拍，该欢送欢送，不一会儿，已将大戏楼上上下下查验干净。

期间去堵人的伙计来报，李珏备注的地址是假的……

总之，没有一个好消息。

夏池塘头疼，看保安来回来去放着两段价值不高的录像，终于眉心拧成了川字，冷冷问道：“别的角度有没有？全是背身。为什么这个摄像头没有开？”夏池塘戳着屏幕上一个黑色的格子质问。

大戏楼的保安负责人也是一头汗，他不是解家的伙计，而是退伍的侦察连干部出身，当初把他挖过来就是因为他负责过重要的安保工作，来了这边算是业务的延续，表现一贯出色，然而今天却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大的事，但偏偏夏池塘要的答案，他还真交不出满意的答卷，便瞟了一眼跟着夏池塘过来的戏楼经理。

这经理看到出事的地点是在“风雅间”外面，脸早就白了，哪里还指望保安替他圆滑，只好硬着头皮抢答：“夏助理，他们站那个地方，旁边就是‘风雅间儿’，咱的客人有时候会提出‘一些’要求，所以那块儿，平时……我们是不做重点关照的……”

（“放你大爷的屁！”）

文化人儿夏助理憋了一晚上的火儿，在心里大骂，叉着腰匀了一会儿气，末了走到经理面前，替他掸了掸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却笑了，道：“这件事完了之后，您不用来上班了。”说完转过身，对心存侥幸的保安主管横眉立目——“把录像倒回去，我要一帧一帧地看。”

夏池塘大概没想到，他坚持反复观看录像的结果——就是给吴邪盖了个“姻缘戳儿”，而且直到后面张起灵也憋着一肚子火把吴邪给逮回来，这个戳儿也没立马拿下去。

送医院的路上吴邪胸口的出血暂时是止住了，却突然开始流鼻血，血量还不小，一直流到了脖子。抢救的医生惊悚之余赶紧将他的头垫高一些，免得鼻血倒流入气管。救护车的空间有限，解雨臣只能退到角落，焦虑地盯着医护人员操作，心也跟着监测仪咯噔咯噔地跳。

下了车张日山发现了医院的招牌，几个人里只有他反应了过来什么。

老板们跟着担架床一路跑，随行的伙计则散开在医院各个把角看守。

梁湾梁医生难得能下个“早班”，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正准备出医院大门呢，愣是被一堆人又给顶了回去：“好家伙……”她把半截儿哈欠闭着眼给憋回去，赶紧让开通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哎不对，靠，那不是……？？”一回身，后赶上来的张启山干脆扶了她手肘一把。

张会长也挺无语的，只是来不及解释，赶紧去追前面的人。

梁湾叫骂了一句，也跟着跑起来。

众人被拦在抢救室外，神经外科副主任的梁湾则被放了进去。解雨臣充当家属，在关系栏那一列签了“表弟”二字，就什么消息也得不到了。看不到情况愈发心急如焚，鼻息粗重地站在走廊正中间，阴郁着一张脸，谁靠近就冻掉一块肉，半分钟后终于把自己解冻，给吴二白打了个电话。

吴家二叔的反应比后来的胖子不知道好了多少，然而真正让解当家觉得难搞的“那位”，却一直没说话。

胖子搂不住嘴，问完吴邪的情况就气得开始数落起人来，嗓门儿大得走廊里没人听不清。解雨臣听到后面火气也上来了，正欲发作，电话那头的大骂突然停了——张起灵冰冷的声音传过来，不大，却清清楚楚：“我们现在出发，九个小时以后就到。”随后挂断了电话。

解雨臣反手看表，这个钟点已经没有航班和火车了，他们在杭州，只能开车连夜赶过来。这时候他的手机又开始震动——夏池塘给他发了一段剪辑好的视频，并附注了一句话，让解雨臣略微睁大眼睛：东家，小三爷似乎认识这个李珏。

张日山也看到了，只不过他靠近解雨臣，补的是另一句话：“你注意到没有，吴邪胸口的绑扎，是反手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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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吴邪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