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少管所出来的第二天，回到了水园街49号。

除了楚祺，没人留在那里。

晚上吃饭的时候楚祺说，于困樵曾经回来过，没过几天就又离开了，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回来，虽然也没人想知道。

楚祺的腿还是那样，我知道，父亲给了他足够的钱，但是却再没心力去帮他找医生了。

他也没当回事，就这样缓慢艰难的，一瘸一拐的走到现在。

我回来的第一天，家里好像没有什么不一样，好像只是父母外出的，如同之前的，非常普通的一天。

但是到了第二天，却到了我该操心自己的时候了。我在少管所这几年，并没有感觉自己产生了什么巨大的改变，但是回到正常生活中，我却体会到这几年对一个正常初中生的影响了。我曾经的学校，将我开除了。

我开始思考自己能做些什么，首先是维持原来的方式活着。不用去学校的日子里，我开始整天整天出去写生。

原本我是不愿意出门的，但是楚祺对于我需要出去透透气这件事情，有莫名奇妙的偏执，他要求我和他一起出门，一起回家。也许是其他人的离开让他过于依赖俄，但是他的确也是我身边唯一的家人了，我没什么不能顺着他的。

而且他一辈子都是个可怜的小瘸子了。

晚上他放学了，还是像以前一样拎着他沉重的小号箱子，他坚持像以前一样活着，明明身边的人都知道我们一家发生了什么，但是没人敢向他做质询，他本来也不合群，现在更是孤僻。

晚上我们会一起睡，这是从我回来的第二天起就开始的一个默契。

实际上我自进到少管所后，睡眠就很浅。第一天回去的夜里，也许是因为我徒步回到家里，身体过于疲惫没能醒来。第二天我就几乎恢复了正常的睡眠深度，所以，感觉到身后有人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我不发一言的看着他像个幽灵一样的站在我的床头，一绺头发耷拉下来，遮盖住他的眼睛。他一声不吭，只是站在那里，房里没有时钟，我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无声的对峙，我仿佛透过遮盖看见他眼里不安的波纹。

我几乎没有多加思考就向床的里侧缓慢的挪动了。不消一会，我就听见身后窸窣的声音，他吃力的爬了上来。

我合上眼，想趁着片刻的清醒思考明天写生的位置。继漫长的沉静后，是一阵特别轻缓的声响，他冰凉的额抵在了我肩头，他嗫嚅着，似乎叫了声，姐姐。他的声音在空气中逸散，我想起我真正那位弟弟，想起他那双灰色的眼睛，伴有他常有的戏谑神情。困意袭来，我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