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有件宝贝被偷了！”

“什么宝贝？还有人敢上皇宫偷东西呢！”

“哎呦，你不知道，这贼啊，可厉害了，这皇上那可是全城搜捕三天三夜，连个影子都没找着哩！”

“呦！这么厉害 ，什么宝贝啊？”

“据说是皇上当年赠予皇后娘娘的定情信物，价值连城的宝贝啊！”

1..

皇上喝了一口我倒的茶，拿起奏折要批录。

殿内还未安静过一刻皇后娘娘就来了，我还未听到宫人通告就以听到了她娇滴滴的哭声。近来她老是哭泣，兴许是丢了心爱之物，闹的，毕竟年纪还小。

“殿下，请恕臣妾无能，连殿下赠予臣妾的东西，臣妾都不能保管好。”

她一来就扑倒在皇上一侧，拉扯皇上的衣服，哭得梨花带雨。

“无妨，朕再赏你一个就是了。”皇上抬手轻轻抹去了皇后娘娘脸上的泪，二人深情相望，看起来真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但是其实，他们已经这样好几天了，皇后娘娘似乎找到了缠着陛下的由头，三天两头就要来哭一次。

陛下或许已经看出，但还是在惯着她。

“夜深了，朕还有些奏折要看，你先回去吧，近来应该好好睡觉，你的眼睛都哭肿了。”

陛下依旧用同一个理由打发她，故作深情的模样让人想发笑。

“啊絮，你亲自送皇后娘娘回宫去。”

皇上老是叫我送她回殿去，因为这样皇后娘娘才不能拒绝。

“是。”

我看着皇后娘娘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无奈叹息，她来不就是为了留下吗，可竟一次也未成功过。

这宫里处处都是不尽人意。

我从皇后娘娘那退回后又急急忙忙赶回了陛下所在处，他还在看折子。我看旁边的茶杯空了，便又给他添了一杯。

“这茶有些凉了。”

陛下淡淡的说。

“奴才这就去换。”我欲上前拿茶杯。

“凉的好喝，往后天热，便都给我备凉茶吧。”

我抬头看他，他却未抬头，眼神儿还在折子上。我不可多言，遵命便是。

“啊絮，你觉得那贼是宫里的还是宫外的？”陛下突然发问，语气还是淡淡的。

“奴才不敢多加揣测。”我弯着腰低着头，如实说。

“啊絮，殿外的梅花都开了，你去折几支回来。”

“是。”

不知为何他又要我摘梅花，可是他让我想不到的事儿实在多了，也就懒得猜了。或许这就是圣心吧，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这话我会烂在肚子里，谁让我是奴才，掉脑袋的话谁爱说谁说。

2..

飞贼的事已经被皇上压下去了。

他又赏了我好多东西，说是为了安慰我。只有我自己知道，他是不想我再过去找他了。

其实丢东西这事我是挺难过的，毕竟那东西是年少时，他真心实意送我的，唯一一件。

后来年岁大了，我就与心上人成了亲，我穿着嫁衣觉得皇宫必定是我所爱慕的天堂，不曾想过，我也会有想出宫的一天。

我看着他送来的东西在殿内成了堆，觉得十分荒谬。

我想如果回到五年前，有个少年拿着他亲手雕刻的木船说要送我时，我一定会拒绝。那艘破船谁爱要谁要。

3..

宫里发生了件怪事。

皇上身边的子舒公公在朝堂上晕倒了，皇上撇下了正在议事的大臣，横抱起那位公公就跑出了正殿。

一边跑还一边着急地说着什么，可是没人听清。

或许子舒公公听见了，可是他现在病倒了 ，便无法向他打听了。

子舒公公也不知得了什么病，这一晕就好几日没有起来过。这几日，皇上便在他身边陪着。

对了，子舒公公是躺在皇上的寝宫。

人人都说怪了，怎么一个公公能得皇上如此看重。

4..

那是多年前，那时也如今日，大雪纷飞。

正是那时的俊王的生辰，先皇便下旨要他从他的封地来到京城，说是年岁大了，可以回来学着与他的皇兄们一起学习治国之道了。

那是十四岁的温客行第一次离开顺安，那时他还不知这一去要面对什么。

归京路途漫长，中途住入客栈。可谁知偏偏有那小飞贼不长眼，要在太岁头上动土。

刚刚偷完东西跑出去没有一里， 就被主人亲自逮住了。

“哎呀，不就偷你点东西吗，至于追这么远吗？我看你那包袱里都是金银财宝，一看就是显贵啊，何必如此小气？”

那贼被逮却不慌，嘴里还振振有词，倒像是他这个主人做错了一般。

“你偷我东西，反倒说我小气，你这贼怎会这般油嘴滑舌。”

温客行没有恼，因为从未有人冒犯过他，这贼是第一个。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十分新鲜。

可是眼下这贼还在他手里擒着，直接放了也不好。于是手一动，摘掉了贼的面罩。

那贼从未被人擒过，如今被人拿捏在手里十分不好受，他还以为这人要对他做些什么。可是这人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也没个响动，傻了一般。

多好看一个人，怎么就傻了呢。贼在心里感叹。

“喂，你要杀要剐随意可好，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啊 ，啊，我……”

“你什么你呀，偷东西被抓的是我，你脸红什么？”

两个人在雪里站了好一会，头发都白了，这会月光洒下，二人宛如天人下凡一般，甚是好看。

“雪越下越大了，你要不然随我到客栈，避避雪吧。”

那 贼花了点时间消化他这句话的意思，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温客行。趁着温客行手松了，便轻而易举地挣脱了。

他站直起来，摸着下巴细细的端详了一会温客行，“八成真是个傻子？”他在心里说。

可是不知为何，他还真就跟着傻子回了客栈。

或许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于是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跟着这傻子肯定会吃喝不愁的，这个世间人傻钱多的主可不多了。

后来这贼便跟着温客行上了去京城的路。

有一日这贼却不与温客行坐同一辆马车了，自己坐在后面的马车偷偷摸摸的捣鼓着什么，还不给温客行看。

温客行以为自己哪里惹到这贼了，想着想着又觉得是这贼更对不起自己，都一天了也没来找自己说话。于是自顾自的在马车里鼓了一天的气。

晚些时候温客行便收到了来自那贼的礼物，是一艘船。只有手掌般大小，但是雕刻也要费些时间。本来要更久的，但是这贼偏偏手巧，一日不到就完成了。

温客行拿着这船不知该说些什么，无言了不知多久，突然一个熊抱扑倒了那贼。

“这么感动？那你给我些银子做劳工费应该没有很无理吧？”那贼知道他感动，便嘿嘿的打趣他。

“给，给你万两黄金。”

5.

我的梦变浅了，迷迷糊糊的睁了眼。

我看见小翠，又看见了床帘，这是皇上的寝宫。我心里一惊，撑着身子要起来。

小翠扶我，我推脱了，一不小心摔在地上。

周围的人都跟死了娘似的，叫的我耳朵疼。我装作听不见，一心想爬起来，回自己的房里。太监睡龙床，成何体统？

“啊絮！你醒了！”

是皇上，我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思量片刻还是跪下行礼，“皇上。”四周与我一起跪倒一片。

“起来，你感觉如何啊？把太医叫来。”他伸手扶我，我不能拒绝，可他的手碰到我，我却觉得十分冷，脑中唯唯一片大雪。

太医说我已无大碍，叫皇上不必担心。皇上很高兴，看着我笑了好一会，那笑在用刀剌我的心，生疼。

皇上遣散了众人，殿内唯我与他二人。却是相对无言。

我拿起茶壶给他倒茶，想打破这局促的场面。

“皇上，茶是凉的。”我记得他说他喜欢喝凉茶。

“过来坐着可好，你大病初愈，不宜劳累。”我看着他的眼睛，这才发现，我已有好长的年月，不曾看过他的眼睛了。

这双眼睛不知何时变得不再清澈，我忘了。

我走到他身边坐下，想说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我想叫一句老温，却怕山河斗转，故人已成新人。

这夜他睡的很晚，我催着他睡的。明个要早朝，午间要议事，午后又要批文。他又能得几时好歇？真想不通为什么非得做这个皇帝。

我看着他，睡着了也不忘皱褶眉。我伸手抚着他的眉，叹着若是当初不遇，到也不用看着这人一步步将自己封死在龙椅上。

老温啊老温，我原以为你做了皇帝会高兴的，如今怎会这般模样。

6.

近来我的子舒公公有些怪怪的，不论是上朝，用膳，或是批文，他老是盯着我。那眼神，我还以为那个毛贼又回来了。

可是如何可能呢，那贼要是真回来了，就我把船送给皇后的事，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的。照他的脾气，估计得同我打一架。

而且那贼武功奇好。

怕了怕了，估计那贼回不来了。回来了，我又如何能留住他。

啊絮这些年在宫里呆的都要变成真的太监了，见人都是卑躬屈膝。这如何使得，我与他说过多次也无用。不知是谁跟他说他是个奴才，他竟就听进去了，想当年，我费了多大劲，才求得他答应陪我回宫啊。

西域史臣送了件衣裳来，这衣服说不上名贵，可是实在好看。

我刚拿上手，后宫就有一群人虎视眈眈了。

常常我也想不通，到底我是他们的主子，还是他们是我主子。为何我事事都要考虑他们？

可是我不想考虑了，心一横，我就给了啊絮。我知道他不会穿，可我想给他，除了他我谁都不愿想。

而且看着啊絮一脸惊愕的神情，也别有一番意思。以前不管我给那贼什么无价之宝，他总是一副贱样，觍着脸叫我再给些。

不知是我多梦还是怎么了，最近夜里做梦，偶尔会听到有人呼我老温。

可是我醒不来，这声音转瞬即逝，我再也不敢冒险了。

7.

杨州知府送来了早春百卉图，画卷上满是杨州的春意柳川，甚美。

周子舒看了眼画卷，眼底却尽是悲伤，低眉笑了出来。

“怎么了？你喜欢吗？”温客行转头看着他。

“嗯，听闻不见杨州的春天便不算看过四时。”周子舒强忍镇定，头更低了。

温客行转头看着画，想起那年初遇便是在杨州 ，不过那会是冬天，还真不曾见过这杨州的春。

“啊絮啊。”温客行轻声叫着他。

“皇上。”

“陪朕微服私访吧，就去杨州。”

好……

二人在杨州停停转转多天，在这看遍了繁花开尽，补了当年只见了大雪纷飞的遗憾。

这日，温客行不知怎了，睡得格外早。

周子舒独坐于案台前，提笔低眉，一夜无眠。

次日再起时，温客行再不见周子舒，唯见桌上一封信。

8.

殿下，听闻那隐匿多日的小贼又重出江湖了，奴才不才，自小懂些武艺，斗胆向皇上请辞，捉贼去了。

今次一别，便是宫墙江湖再无瓜葛，陛下且勿挂念。奴才为燕雀，本不配那红墙绿瓦，如今一去 ，才是归路。

奴眼界短浅，也知陛下为那皇位付出了许多，甚至是奴送给殿下的木船。奴都看在眼里，知道陛下辛苦，甚是心疼，只愿陛下从今往后，能安眠几回。

落款∶贼。

9.

笨蛋，就知道你记仇，那船我早偷回来了。怎么也不先问个明白再走，说得好像我有多混蛋似的，你都不在了，叫我如何安稳。

10.

先皇没得蹊跷，听老宫女说是南下微服私访时便于同去的公公一齐没了踪迹，二人再没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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