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朱丽叶醒来时只感觉自己头痛欲裂，她希望前一晚的痛苦折磨只是个可怕的噩梦。她依然睡在沙发上，黎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客厅，房子里温暖，舒适，安静，完全没有昨晚那样的、毫无希望的彻骨冰冷。

朱丽叶掀开毯子，晕乎乎地勉强站了起来，但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会让脑仁突突直跳。她朝电视机走去，她认为，也许应该让一些啰里吧嗦的电视节目来填补眼下的寂静。但走到一半，她又突然想到，如果那只大狗还在附近，她希望能及时发觉它的声音。因此，她离开电视机，走到窗前，用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截百叶窗，刚好看清楚院子——斯图的尸体，又红又破，一动不动。斯图周围的雪融化后又在夜里结成了冰，现在，深红色的冰包围着他。

可能，夜里又下了一场雪，又或是风把雪地吹平了，朱丽叶现在根本看不到狼的踪迹。再一次的，那种不切实际的荒谬感充满了她的脑海，好像凶手根本不是一只狼，好像斯图是被类似于终结者之类的、幻想电影里的邪恶东西杀死的一样。

朱丽叶走到屋子的每一扇窗户前，试图寻找那只杀人动物的踪迹。

太阳正从东边的山脊上升起，斜射的光线能照出雪地上的痕迹。她看到了一些鸟。但也可能是兔子之类的小动物留下的痕迹，但没有发现大型的犬科动物迹象。

接着，她走进厨房，在炉子上烧水。她选了一盒灰伯爵茶，把一些茶叶倒进一个搪瓷茶壶里。她知道自己应该吃点东西，但她的头痛影响了她的胃口，让她恶心反胃起来。或许，来一片抹了黄油的吐司可以改善症状，但她就是不想吃。

当水发出刺耳的沸腾声时，朱丽叶关上炉子，往茶壶里倒了一些开水。等待泡茶时，她走到前门，把耳朵贴在上面仔细听着。

一点声音也没有，连鸟叫声也没有，若非刚才听到了水开的声音，她甚至会觉得自己聋了。为了以防万一，她用指尖轻敲木门，以证实自己的听力没问题。

只是，太安静了。

太安静了。

这该死的寂静让朱丽叶想要离开这里。她颤抖着将门上的反锁打开，手握紧了门把手。她做了三次深呼吸，慢慢地把肺里的空气吐出来。她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智商重新占领了高地，又把门反锁好。

多呼吸，多等待。

只是，朱丽叶刚才的抉择花费了太长时间，等她回去喝茶时才发现茶已经变苦了。但她想要离开的愿望并没有改变。如果那头野兽走了，如果她有办法离开这里，她马上就走。

良久后，朱丽叶下定了决心：只是看一看，不出去。她屏住呼吸，打开了门——只有一条缝，但足以窥探院子。她能看到房子前的石子路和雪地，以及斯图身边的红雪。她又把门拉开了一些，没有什么东西攻击她，也没有发现其他的什么东西。

朱丽叶忐忑地踱到外面，把门拉上，但她的手没有离开门把手。室外没有微风，没有煽动翅膀叽叽喳喳乱叫的鸟类，也没有她早已习惯听到的任何早上的声音。

绝对的安静。

只有寒冷。

朱丽叶多希望在这样的天气里逛一逛芝加哥的华丽一英里，采购一些节日装饰用品，她会很高兴给马歇尔百货大楼送钱。自从罗斯死后，她就再也没有为圣诞节装饰过房子，今年也没有这个打算。没了他，什么节日都觉得寂寞。

朱丽叶松开了门把手，向前走了几步。现在，她能更清楚地看到斯图了，但眼前的景象让她一阵恶心。仍然没有看到狼，也许，它走了？有没有可能，它不是什么邪恶的超自然生物，只是一只大狗呢？它饿了，袭击了几头牛，然后把斯图看作是一个威胁，因为他挡在它的晚餐前。它并没有什么魔力，也不可能读懂她的想法和意图。

渐渐地，朱丽叶说服了自己，她开始相信它昨晚做的所有事，都只是自己恐慌过头的胡思乱想。

现在，它没准儿已经离自己有40英里远了吧？

朱丽叶开始在心里制定计划。她得吃点东西，多喝点茶，让胃平静一点。然后，她会穿上雪地靴，新的保暖内衣以及羽绒服，戴上手套和帽子，这样她就能长途跋涉去邻居家求救了——尽管她几乎不认识邻居们，但他们应该会同意她借用电话。只要给警长打个电话，整件事就会过去。

朱丽叶打定主意，转身朝房子走去，但她的脑袋又迎来了一阵眩晕，一些黑点浮现在她的视线里，胃也跟着抽搐起来。她觉得自己想吐，于是停了下来，毕竟，吐在在雪地里比吐在客厅地板上做要好的多。她弯着腰，用手撑在膝盖上休息了一会儿，等待这种难受的感觉过去。

喘了一会儿，朱丽叶感觉好多了，这才挺直身子。不经意间，她把目光上移。

那头狼正蹲在房檐上，低头看着她。

朱丽叶能看清狼嘴里那条粉色的舌头，以及它蓄势待扑的紧绷的肌肉。朱丽叶立刻冲进了房子，砰地关上门重新反锁。把门关好后，她又径直冲向卫生间，她确信这次一定能吐出来。

愚蠢！愚蠢！愚蠢！

你不能出去！

出去就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