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花(番外)_十殿阎罗_永生者_望乡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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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丰都冥府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原来这就是爹以前说的冥府,看起来同人间也没什么分别,就是有些阴冷了些。


我感觉像是走了很久,从恢复意识起就一直在走。


领头的小鬼并不同我说话,只是打着灯笼,带着我在一片森林里走啊走,森林里偶尔飞出来零零星星的流萤,虽然黑暗,但周围的事物似乎都很清晰。我赤着脚,脚踝上拴着一条又粗又重的铁链,铁链过于沉重,我只能一步一步地缓缓走着,那小鬼也不催我,偶尔停下来等着我,等我走近了,再继续沉默地打着灯笼向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终于不再是望不到尽头的树了,我来到了一片浅滩,定睛一看,那是一条又长又宽的河,黑暗里,那河水几乎也是暗黑色的,河面泛着粼粼地波纹,闪着悠悠的绿光。

“在此待之,自会有人接汝济之。”那小鬼终于同我讲话了,我点了点头,向他轻轻抱拳。

“多谢大人相告。”

那小鬼嗤笑了一声,“我可不是什么大人,十殿阎王才唤作大人。”他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同情地朝我行了一礼,“我看小公子年纪轻轻,也非大恶之人,还望你有幸能早日轮转。”说罢,他就在我眼前化作了一团黑烟,消失了。

小鬼走后,我静静地坐在河边,看着闪着光的河。

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小时候祭拜娘的时候,第一次见到皓都的时候,还有临死前的时候……

这时耳边也传来交杂的声音,爹的,兄长的,皓都的,京城热闹摊贩的叫卖声,唢呐声,哭泣声…..


忽然心里涌上了一股巨大的遗憾。


我想到我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还未完成,我还没看到和皓都一起种在习武台周围的白梅盛开的样子,还说等到战事平了一同出府做个三年五载的游侠,我又想到,不知道叫人包好的飘雪有没有送到他手上,不知道他屋中的瓷瓶中插着的百合是否一天一换,不知道他有没有换掉那个已经破了的护腕……

我一想到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站起身想原路跑回去,刚转身就听到后面有人叫我。

“年轻人,先别急。”

我转过头,看见一位老翁在河边撑着船,那船像是很多年的旧船,随着波一晃一晃的,船上的老翁努力稳着脚,但跟着船身晃着。

我见他几乎要摔倒,便赶忙跑过去扶着他的胳膊,他用左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说道:“年轻人,回不去啦,还是上船吧。”

我刚想说什么,一转头,果真,身后竟连一棵树都没有,刚刚走过的森林恍若凭空消失一般。

老翁看着我惊讶的表情,拍了拍我的手,温和地把我拉上了船,“年轻人,地府……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

我沉默了,是啊,我死在了深秋的沙场上,这么想着,我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口,我还记得回魂的时候,我看见父亲满头的白发,颤颤巍巍地将他珍藏多年的配剑放在我的棺前,皓都惨白的脸和单薄的身子,都入冬了还没穿上袄。

我静静地坐在船上,看着老翁撑着船和身边缓缓流过的河水。

老翁忽然问我:“年轻人,卒时年几也?”

我回神,达到:“尚未二十,来春弱冠。”

老翁沉默了一阵子,“死时甚少,盖何死者?”

我答道:“死于沙场。”

老翁把船桨撑在了一边,任小船在河上漂,这船竟也奇迹般地缓缓向前,仿佛本身便不用人撑浆一般。

他坐在了我面前,看了看我的手腕,轻轻说道:“看你这样子,死前还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公子,年纪轻轻去打仗作甚?”

我笑了笑,“报国无分年纪。”

老翁摇了摇头,叹到:“可惜啊可惜,这般年轻,老朽看你面向贵气的很,还以为,唉,可惜啊。”

我摆了摆手,“阿翁,我不是什么贵人,您是看错了。”

老翁没接我的话,继续说,“孩子啊,上了岸,赶紧去冥府里排队,早日投胎转世去吧。”

我连忙问道:“阿翁,这投胎转世后可还能记得之前的事吗?”

“怎么,心愿未了,还想去人间再走一遭?”

“算是吧,确实还想再见个人。”

“傻孩子,这冥府里,六道轮回,你身前虽无罪责,但光是转世为人就难比登天,况且就算你投胎做了人,你想见的又不是什么长生之人,岂可复见啊。”

我没再做声。


船行了好一段时间,终于到了对岸,案上雾气很重,远远地能看见几座宫殿在一片朦胧中张牙舞爪的,我知道,那是地府的十方阎罗殿。


我下了船,向老翁告了谢,准备离开。

老翁又叫住了我,依旧温和说道,:“孩子,老朽看你着实可惜才提醒你,进了地府,便别想着往事了,来世找个好人家吧。”

我对老翁轻轻笑了笑,“多谢阿翁,”转头看了眼那黑暗中的宫殿。


“天涯还是地府,他总是会等我的,我又怎能让他孤零零的呢。”



老翁瞧着我,叹了口气,走下船,在我的眉心处点了点。从腰间解下一枚木牌子,递了过来。


我不明所以,刚开口问道,老翁又从腰间解下一枚木牌子,递了过来。


我愣愣地接过木牌,“阿翁,这是……”


“孩子,拿着吧,到时候会用到的。”


说罢便撑着船悠悠地离开了。


我看那船上灯笼的红光明明灭灭,消失在远处的尽头。我将木牌揣进了怀里,出发前往阎罗殿。




好不容易见到了冥府的大门,我的双脚走的都有些微微发麻。城墙门口前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队伍那边的尽头有两个小鬼在登录名册,我叹了口气,站在了队伍的后面。


队伍缓缓地向前移动,我终于来到了登录处,我刚向那两个小鬼报了我姓名,我看他俩交头接耳,隐隐听到什么就是他,心觉奇怪,便问道:“怎么?何处有误?”

那两个小鬼瞟了我一眼:“无误,就是我们哥俩没见到过像你这么衰的命,估计再投几次胎也躲不开这命数,不过……”

这话听得多了,我没等它说完,看了一眼,就准备离开,其中一个小鬼拽住了我,说道:“我还没说完呢,你鬼爷我给你指条出路,阳间不适合你,有你受的罪,你这体质阴气的很,不如在冥府里混,不比在人间受罪强?”

我哼了一声,“人间哪一条路不比地府强。”

那小鬼一听就不乐意了,“你这小白脸,爷爷我好心提醒你,听好了,这人间没你的路了,十殿的大人等你好久了,请吧。”

我确实是有些生气,上下打量着,发现两个小鬼的背后都背着一把斧头,看样子是用来对付乱事儿的。

我没说什么,我径直朝里面走去。

“哎哎哎,没让你走呢。”

忽然我身形一顿,脖子被一条不知什么的东西勒住,我双手迅速抓住脖子上的东西,原来是黑铁链,我拼命地想要扯开链子,不但没挣开,反而双手被灼烧得冒出黑烟,我对身后说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小白脸,这事儿由不得你,你的命十殿阎罗早就给你定下来了,不管你愿不愿意,大人叫我给你指了明路,你还不走,那就别怪我们了。”

我向后转身,发现那铁链是小鬼的双手化成的,顾不得灼烧的痛感,双手抓住铁链向回用力一拽,那两个小鬼没料到,一下子趴在了地上,我向它们俩中间踏步跃去,将铁链迅速绕着那两个小鬼缠了两圈,死死地把他们系在一起,两根手指夹住其中一小鬼背后的斧头使劲向外一抽,接着飞快闪到一旁,用一只脚踩住铁链,将铁链交错绕着,左手握住另一端使劲儿地勒着,右手挥起斧头就劈了下去,砰的一声,不知为何,心肺像是被剧烈得震了一下,我嘴里渗出一丝血腥,看来这斧头还能反噬,我咽下口中的咸腥,死命地连劈了三下,终于铁链上崩开了一道大口子,我双手握住用力一扯——铁链应声断掉!

我的颈上系着残留的一段黑铁链,手里握着那把斧头,不管不顾地跑进了冥府,后方从四面窜出来一众小鬼紧紧地追着我,胸口传来阵阵痛感,脚上的铁链似乎越来越沉重,眼前的道路微微有些模糊。我不能停下,我不能留在地府,我心里想着,强迫自己更大步的跑,突然,前方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迎面将我击飞,我重重的砸在地上,尘土飞扬,口中喷出一股鲜血,面前那人缓缓落下,那人身着官府,头戴方冠,豹眼狮鼻,络腮长须,而身后小鬼皆跪趴在地上,我看此情景,还没来得及多想,身体便渐渐悬空起来,紧接着,凭空出现四根荆条,分别系在我的手腕脚腕,荆条上的尖刺瞬间扎入我的皮肉,我痛的大叫一声,紧接着,胸前的伤口剧烈地疼痛起来,生前死去的感受仿佛再现一般,疼得我额角冒出冷汗,一低头,发现明明已经没有感觉的伤口居然开始流血,暗红的血渗透了白色的衣服,我看着面前的人,恶狠狠地问道:“我只想赶紧投胎转世,到底为什么要抓我!”

那人没开口,但空灵的生硬仿佛从天空传来:“吾乃一殿秦广王,专司人间夭寿生死,接引超升。念汝年少而死,视命,皆大悲大喜之象,乃使鬼劝汝留于黄泉之下。”

我垂着脑袋,看着身上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溅出一朵朵艳红的花似的。我艰难地张开嘴,声音仿佛只有自己能听见,“我…我命由我….我还有…”每说一个字就好像牵动着胸口的疼痛。

“汝尚有未竟之志,寻人托梦,地府皆可替你完成。”

我实在没有力气回复,之间那人衣袖一挥,我面前浮现出人间的场景——白雪、黄纸落在那人的肩头,唢呐、大锣,他轻轻唱着“同心一人去,坐觉长安空……”

是幻境还是人间?

我眼底渐渐发酸,之后,眼前一黑……


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没有死,而是和皓都一起潇洒的闯荡江湖,我们俩还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叫…

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铁牢中,锁骨下方隐隐作痛,我解开上衣,发现原本胸前的伤口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朔月性状的烙印,我舔了舔嘴角,口中发干。这时,看守的小鬼便递过来一大碗水,我捧起碗准备一饮而尽,发现碗中映着的我的脸,那可真是死人的脸,苍白没有一点血色,连带着嘴唇都微微发青,我出奇的平静,将碗中的水一口气喝下,用袖子擦了擦嘴,轻轻笑了笑。


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飘落在异乡。


之后我被押着前往醧忘台,醧忘台在冥府的第十殿,冥王殿前六桥外,我走了很久很久,押解我的小鬼说,我身上被阎王烙上了印,今后每次轮回必经一轮小地狱,或诛心、或锁肤,甚至还有什么挖眼铲皮,两鬼讨论的津津有味,我不由得轻哼了一声,问道:“二位可知,这人间是否有长生之人?”那两个小鬼愣了愣,其中一个说道:“八成是有的,永生之人,虽阴册尚未记录,但往来总会有一两个人是自己阴册上把名字加上的。”

“那……他们是怎么死的?”

另一小鬼说道:“大多是自戕。”

“自戕?这永生之人百年难见,可谓大幸,居然自不知惜。”

我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走一边看着远处,“草木青山皆伫立于世,得永生者虽得风雨,可却无人与之立黄昏,无人相问粥可温,拿什么撑过百年千年啊,这才叫诅咒。人鬼不同,你们那豹眼狮鼻的阎王,太小看人了,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飘落在异乡,我只消寻得那必得之人便可,我何意于所谓小地狱?”

说着,我看到面前污浊的波涛,其水皆血,散发出浓烈的腥气,水上有一座孤零零的桥通向东方,青石桥面,五格台阶,桥面上云雾缠绕,而旁边有一座高大的四角宫,宫中廊房一百零八间。

我被身后的小鬼推过去,廊坊后过桥前,有一望乡台,台上的三生石旁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奶奶,这应该就是孟婆了吧。孟婆将手中的一碗汤递给过桥的人,喝下了孟婆汤,前世情缘,开始于斯,恩断于此。


我走了过去


拿起木桌上的小刀,划破了掌心,印在三生石上,石头微微发出红色的光,老妇人看了我一眼,叹到:“春秋往事皆为空,孩子啊,你这命,生生世世且不得逍遥,何不从极乐,非要去这人间走一趟?”

我看了看三生石,石头上慢慢显现出我生前的点滴,“人间还有人在等我。”

老妇人轻轻笑了,“莫不是看不起我老婆子?喝了我这孟婆汤,前尘往事是断记不得的了,这过桥的人,前世离别,今生相见,来世重逢,皆无可奈何,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固执。”

说着老妇人盛了一碗药汤,地道了我面前。


我久久没说话,盯着那药汤,说道:“婆婆,我不能忘。”


我竟没察觉,一滴泪倏地落到了汤里……

一滴、两滴、三滴……


忽然身后那两个小鬼踢了我的腘窝,我猛地跪在了地上,膝盖发出砰的一声,上身也顺着趴在了地上。


“啪嗒”什么东西从我的怀中掉了出来


我直起身子,原来是渡河时老翁给我的那块木牌,我刚准备捡起,只见孟婆放下手中的碗,缓缓蹲下,将那块木牌捡了起来,问我:“这木牌……是谁给你的?”

“是带我渡河的老翁赠与的。”

孟婆没说话,紧紧地握着木牌,我见她的眼眶渐渐红了,泪水逐渐顺着脸上的纹路落下,她慢慢将头埋在那块木牌中。


好一会儿,她直起身来,也将我缓缓扶起,看着我的眼睛道:“我与他已万年未见,如今怕是见了面也认不出,我们孤零零地守着河,往来云云,大多都是苦命之人,今日幸得你递来木牌,可一解相思。”


我有些微微愣住,又有些感慨,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婆婆问我:“孩子,不忘前尘,是幸亦是悲,你可确定?”

我点了点头。

“身负烙印,会受非人之苦,你可确定?”

我点了点头。

“就算永远不一定能找到,你也不悔?”


“一次不得,生生世世我便要寻。”


婆婆看着我,端起那碗药汤,一把泼下河中,从怀中掏出一枚石头,用小刀取了我无名指的鲜血,滴在石头上。


“孩子,我帮你到这儿,人转世,容貌声音皆会变化,若你有天终寻得那人,三生石会告诉你的。”


“多谢婆婆!”


“去吧孩子,桥上风大,慢些走。”



我缓缓踏上这青石桥,这桥冷的如同寒冰,冰凉的触感从脚底迅速攀升,雾气浓重,几乎遮住了眼前的路,我一点一点地走着,约莫到了桥中央,耳边响起从远处传来的重叠着的叹息声……



我抬起手摸了摸胸口的那枚烙印




海底月是天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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