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海瑟开着一辆红色的小型皮卡车走在前面。据她自己讲，她每周一三五去弗拉格斯塔夫上大学时都会开这辆车。

“我告诉过你，她喜欢你。”迪恩轻抚方向盘调笑道。黑斑羚跟随红色小皮卡穿过黑暗而空旷的街道。

“不，她不喜欢我。”萨姆抗议道。

“不可能，她一直在不停地看着你。”

“啥玩意儿？她大部分时间都不敢正视我们好不？而且，她更多的时候是在看我们的查案设备和装备......哦，天哪，她一定会以为咱们是那种神经兮兮的中二怪咖。”

迪恩哈哈大笑。“我能想到她现在正一脸嫌弃你的表情。”

“你确定？”萨姆道。“你的不礼貌没准儿更让人印象深刻——你的胖次品味也是。”

“不，不是那样的......”迪恩的目光不经意地从马路上移开，准备反驳老弟——他确信自己能把弟弟怼到哑口无言，但他突然瞥到了一眼来自车后的灯光。“哦，见鬼......你能从后视镜里看到一个不那么像怪胎的家伙吗？”

萨姆试着轻歪脑袋，从中央后视镜里看到迪恩。“emmmmmm~貌似不能。”

“该死的，我是说咱们的屁股后面有一对车大灯——我发誓我们离开汽车旅馆后它就一直跟着。”

“有人跟踪我们？”

“反正那对车灯长一个样。”

“没看到，车总不会也闪烁着消失吧？我真没想过我们居然会被一辆幽灵车跟踪。”

“也许幽灵跟某个人类结盟了，或者它们听从那个人的驱使。”

“又或者，有人类在执行幽灵的命令。“

“你觉得我们应该试着追踪它吗？”

“但那就意味着，我们无法护送海瑟了，”萨姆道。“我们大半夜不睡觉开车出来的原因是——”

“是的，是的，我明白了，但这让我很是纠结。”迪恩继续开着车，但要把注意力同时分散在海瑟的皮卡和后面的车灯上。迪恩故意放慢了速度，与海瑟的皮卡拉开了一段距离，尾随在黑斑羚后面的车也放慢了速度。在距离海瑟家大约半英里的时候，跟在黑斑羚后面的车却突然左转弯进入了一条小路。“哈？就这？”

“就这。”

“为什么啊？”

“它拐了。”

“那他们到底有没有没跟踪我们？”

“也许没有。我猜这么小的镇子上，到这里来可能只有这一条路走，只是凑巧罢了。”

“但不管怎样，”迪恩道。“任务完成。”

海瑟驾车拐进了有大铁门的车道，她在门前坐了几秒钟后，大门自动为她打开了。迪恩把车停在路边，看着红色皮卡进门后又重新发动汽车。

萨姆道：“我们再等一分钟。”

“她已经到家了。”迪恩道。

“我们等她进屋。”

迪恩无奈地耸耸肩。根据之前的袭击可知，人们待在家里并不会比外面更安全。也许......萨姆喜欢她？嗯，就像她喜欢萨姆一样。

与此同时，血色的杀戮充斥着整个西达威尔斯小镇。

丹尼斯·格拉德斯通正在床上酣睡，嘴角的哈喇子显示他可能在梦里遇见了三个金发碧眼的靓丽女郎。突然，一股刺鼻的、好像是腐臭的泥土和酸臭的空气混合在一起的气息将他惊醒，他疑惑地坐起身来打开床头灯，赫然发现床前站着一个打扮得像牛仔的家伙——空气从他已经伤至腐烂的胸腔一进一出，发出阵阵老风箱似的喘息声。

丹尼斯还没来得及对这位闯入者说些什么，牛仔便拔枪射击，一颗子弹打穿了丹尼斯的肺......

玛丽亚·利马今夜依然在失眠。辗转反侧许久后，她终于放弃了入睡，起身下楼去了，这样她就不会吵到熟睡的丈夫和几个月大的女儿。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将电视音量调低，取过一个枕头放在腿上抱着。沙发与后墙的空隙中，却不知从何处伸出了两条死灰色的胳膊，勒住了她的脖子。玛丽亚挣扎着，但却始终撬不开喉咙上铁钳一般的胳膊。在她失去知觉之前，她看到了一个闪烁着的、穿着睡衣的女人。

玛丽亚甚至能看清那女人喉咙上的黑色瘀伤——直到她陷入一片黑暗。

拉里·戈特沙尔克此时依然在小镇东郊的一个加油站工作。午夜前后依然会有一些喝醉了的家伙来买东西，这样他们就能有更多的酒来继续嗨了。有几次，一伙喝得酩酊大醉的家伙把车停在加油站旁，进便利店买了几瓶酒后便开车走了，他们甚至都不记得自己真的需要加油——直到三十分钟后，几个酒鬼提着空的汽油桶跌跌撞撞地走回来买油。这事儿让拉里足足笑了一个星期。

门铃响了，拉里从一堆报道关于帕丽斯·希尔顿【萨姆出演过的《恐怖蜡像馆》中女二】出轨的八卦杂志中抬起头来，却发现这名顾客打扮的很像印第安战争时期的士兵。cosplay？电影演出特技演员？如果是后者，那肯定会是一部血腥的恐怖电影——眼前这位士兵少了一整块下颚，这妆化的简直跟真的一样！他的面颊下只留有约莫一半的皮肤，面颊的骨头和上牙全部都暴露在空气中。拉里能感到晚餐时用微波炉加热的墨西哥玉米饼在胃里翻滚。但奇怪的是，士兵手里拿着一把挂着羽毛和毛发的印第安长矛。

“嘿，伙计，你需要去医院而不是加油站。”拉里脸上挂起职业假笑。

士兵一言不发，直接举起长矛扔了出去。拉里试图躲开，但柜台后本就狭小的空间更被屁股下的椅子挡住。他眼睁睁的看着长矛飞速射来——可能会钉在他的脸上......或者，下巴上？但拉里无力阻止它。

吉布森·布鲁尔的朋友们喜欢叫他吉布，此时的他正在车库里，为自己的爱车——1947年产的威利斯吉普安装绞盘。车库门大开着，暖气开着，收音机开着，工作灯开着。他喜欢夜深人静时在车库里工作的感觉，很平静，他不必担心此时会有邻居的突然来访或者打来电话。他住的地方离镇中心很远，即便发动机发出噪音也没有人会抱怨。

吉布森平躺在车底的地上，突然听到一声“噗通”。他从吉普车下探出头来，心想一定又是猫头鹰之类的傻鸟飞进了车库。但他发现正在天花板周围拍打翅膀的鸟并不是一只猫头鹰，而是一只红尾鹰。他从未在附近见过这样的鸟。

“滚开！”吉布森喊道。他从车下滑出，打算站起来挥手把它赶出门外。但他还没来得及起身，大鸟的爪子和尖嘴便攻了过来。利爪刺入了进了他的脖子和胸部，坚喙啄穿了他的左眼皮，叼出了眼球......

吉姆·贝克特警长不知所措。

悲伤。震惊。愤怒。

一开始，警长试图压制自己的情绪，好把注意力集中在手头的工作上。但随着一个又一个惊慌失措的报警电话，他手头上的工作量变得越来越多。之后，当911调度员苏珊娜递给他一张纸，上面写着沃德·伯罗斯打来的电话说他的儿子凯尔遭到不明入侵者袭击，头骨被敲碎时，吉姆几乎承受不住，将脸埋在手里拼命忍住泪水。

“我要打电话给州警卫队，”警长恨声道。“见鬼的，如果有必要，我会把电话打到总统那里！我们需要帮助。”如今的情况，让他对自己没有早点求救而深感后悔。如果他没有那么骄傲，如果他没有那么过分关心县里的经济发展，或许，可以救下这些人命。因为吉姆不是镇长，也不是县长，他只是个警察，他的首要职责是对小镇居民的安全负责。但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这让他的邻居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且伤亡数字依然在持续增长。

苏珊娜盯着警长看了一会儿。她脸上的黑眼圈越发明显，皱纹也仿佛深深地刻在了额头和嘴角边。“祝你好运。”她的话但听起来很平淡，似乎没有抱任何希望。

贝克特想起了在过去的三十个小时里，已经看了无数次的求救电话号码。他伸手拿起一个杯子，里面装着他今天的第一百杯咖啡，咖啡苦涩的香气却无法平复他的心绪。他将手机举到耳边，然后按下了号码。

不过，电话没有接通。电话公司万年不变的女声录音提醒他稍后再试，而后运营商又发来了一条没接通的提示短信。

可能拨错了？警长又试了一次，但结果还是一样。他又拿来电话本，照着号码一字字按下，期望这次能得到不同的结果。但是，同样的结果再次出现。接着，警长翻阅电话本，找到了他在州执法部门遇到的一名安全局探员的手机号码，却依然无法接通。作为测试，他又打给了凤凰城的一家比萨店——同样无法接通。“有人能打通长途电话吗？”吉姆叫道。

有警员回话道：“我大约一个小时前打通过，但从那之后就没试过了。”

“试试看，”贝克特道。“我希望只是我手机的问题，或者是我被诅咒了。”

马上，整个警局的人都在拨电话。然后，吉姆听到了最不愿听到的回应。

“不走运。”

“这里也是。”

“同上。”

“俺也一样。”

棒极了！当自己终于决定去寻求帮助时，却发现无法向镇外打通哪怕一个电话！

警长决定尝试另一种方法，他马上给州警卫队发了一封电子邮件。不料几秒钟后，邮件显示发送失败被退回。吉姆抓狂了，他马上给他认识的所有人发了几封电子邮件测试，但全都以失败告终。最后，他给自己发了一封信——他知道自己的邮箱是在线的，正常情况下一定能收到。但，结果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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