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噶尔丹叛乱。红日西斜下的草原,茫茫一片,别无所有。
滚滚而过的马蹄声打破了黄昏的静谧。
两匹白驹飞驰而过,马背上的是两个年轻的清军军官。
他们一边打马加鞭,一边不时回望:百步之外,草土飞扬,七八个蒙古骑兵呼啸着紧追不舍。清军军官骑术娴熟,蒙古骑兵虽奋力追赶,但仍不能迫近。
为首的人用火铳击中了两人。两名清军顺马滚下。
此时百里之外有一个老汉挑着一副遮盖得严严实实的箩筐行走在雪地之上。
破毡帽下那石雕般的面庞刻满了饱经世事的苦涩与沧桑,一身厚实的羊皮长袍,早已磨损得看不出颜色,他警惕地四下望了望,口中发出两声类似猿猴一样的低啸。
啸声刚落,石堆后迅速闪出一个蒙古族打扮的中年汉子,带着一脸惊喜,向老汉使劲挥手。
老汉点点头,随蒙古汉子往那荒草的深处走去。
凛冽的北风顺着大大小小的裂缝,挤进了破旧的蒙古包。
一位老额吉将烧得红烫的石块不断投入木盆,里面的水开始沸腾,包裹住了一大块羊腿肉。
一旁,包括领路的中年人在内,好几位蒙古牧民围成一圈儿,期待地看着那老汉掀开箩筐:
筐里露出一口铁锅,锅中还装满了压成砖块状的茶叶和食盐。蒙古牧民们一脸惊喜,低声欢呼起来。
了就在此时那位被追赶的清军军官闯入蒙古包,奄奄一息的说葛尔丹部叛乱,快将此消息传至军营。
众人吃了一惊,挑担老汉丝毫不敢怠慢,赶紧将此事告知土默特驻军。
当葛尔丹叛乱的消息,六百里加急奏报送进北京紫禁城的时候
康熙正在和大臣们商讨太和殿重修事宜
太和殿是皇宫最为尊贵的所在,也是紫禁城中“走水”最为频繁的地方之一。
上一场大火,更是数代之最烈,几乎将太和殿烧为平地。
如今,经过多年筹备,重修的具体事宜终于提上日程了。
康熙对此事尤为重视。但在此关口安北将军费扬古急报,噶尔丹再次叛乱,其叛军先锋已越过厄鲁特草原,直逼喀尔喀诸部。
费扬古将军奏请朝廷速筹军需粮草,赶运往郭多里大营以应此变。
但此时国库告急,康熙想动运太和殿的修缮钱款,给费扬古运送粮草。却遭到了大臣们的反对。说太和殿关乎国运,不可动摇。
康熙大怒,大骂道,难道他还要继续修建太和殿,不顾边关战事,等着他葛尔丹杀到京城,策马入住不成。
就在这时一位大臣提议可以找八大皇商借银子,充作军姿,反正自开国以来,那些皇商们可没少捞好处。
于是康熙下旨,责令山西八大皇商,每户借银五十万两,助朝廷向郭多里大营运送第一批军粮。
山西武家堡皇商孙家接到圣旨后可犯了难,皇上借钱,一借就是五十万两,这足以掏空孙家的大半个家底,瘫痪孙家的商业根基。
孙家大少爷孙文举想以修缮老宅为名陈情家中早有用度,现银不足,蒙哄过关,分期支付。虽然孙老爷孙书同神色稍有舒展,但任然觉得兵事要紧,分批付款恐难合时宜,况且谁敢和皇帝讨价还价。
于是他转头问小姐孙香玉,香玉提出,可以向山西太古的曹家求助,借一二十万两,自己家再挪出一部分,便可度过这个难关。
孙香玉和山西太谷曹家公子从小青梅竹马,孙曹两家还订了亲。
危机时刻,曹家应该会出手相救。孙老爷深思之后连忙派人赶往太古曹家。
而此时,孙家青灰色的高墙外,一群破衣烂衫,土眉哄眼的后生懒懒散散的蹲在地上。
这些后生的双手都严丝合缝地插在袖筒里,彼此的身子越挨越紧,以指望驱走春日的寒气。他们身上唯一不冷的地方大概就是那一张张叽叽喳喳侃大山的大嘴。
其中侃的最厉害的就是王二疤子,像往常一样,他开始了他今天在武家堡村的无聊日子,而这样的日子,他稀里哗啦地也混了十来年了。
王二疤子大名叫王相卿,在这小村里可得算号儿人物!
他不是本村人,自幼便失了父母,唯一的姐姐嫁到了这里,把他带了过来,由姐姐和姐夫抚养成人。
上过私塾,识得几个字,村中里正老爷贴的布告,他半读半猜地也能弄懂。
不过这不算稀奇,真正让王相卿名扬武家堡的是两样儿:一是他那张最会吹牛胡诌的大嘴;二是一身蛮力气。
此时他正打赌自己能把孙家的大小姐约出来,众人不信,纷纷赌他输。
他写了一封信,托人带给孙香玉。但孙香玉却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而此时夜幕降临,孙家在焦急地等待着山西曹家曹广发的到来,没过多久曹广发如约而至,他以孙曹两家的婚事需要盖房为由加以推托。
孙书同没想到即将要成为亲家的曹家竟会如此薄义。
曹广发前脚刚走,知县赵大人后脚就来到孙家要钱,他要求孙家盖房子停工并在月底将钱送到户部,否则就会抄家问斩。
而此时一直躲在屏风后偷听的孙香玉不禁心头微微一震,感觉心乱如麻,衣角也被她揉搓得皱成一团。
如果说现在还有谁比孙家人更急火攻心,那就是田头草垛子后面的王相卿,此刻,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拉住李金来和钱宽子他们继续等下去,
就在此时只见不远处,孙香玉挑着一盏小灯笼摇曳而来,香玉的姣容被灯笼晃得忽明忽暗,添了一分妩媚的高傲。
他没想到她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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