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周年的进化:以不一样的姿态飞翔——《大雄的新恐龙》深入解读_金银岛_川村元气_大雄的金银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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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是一个不平凡的年份,对于《哆啦A梦》也是如此。受到疫情的影响,《大雄的新恐龙》在日本本土的上映日期被推迟了5个月,选择了大雄生日这一天——8月7日。而在中国大陆,当《新恐龙》与国内哆啦迷见面的时候,已然是初冬时分了。

《大雄的新恐龙》作为《哆啦A梦》50周年纪念作品有着其特殊的意义。而在我们看来,本作也能够担当这一重任。本作并非是一部完美无缺的作品,但是作为一部原创《哆啦A梦》电影,本作也让我们看到了新时代的《哆啦A梦》电影所应有的风采。

当《大雄的新恐龙》这一标题刚发布的时候,不少人曾抱着高度怀疑的态度,以为这只不过是1980年第一部大长篇《大雄的恐龙》的再度重制。不过,本作最终呈现出的内容足以打消大众的顾虑——《新恐龙》是一部完全原创的、有笑有泪的故事。

本作导演今井一晓在2018年《金银岛》制作完成后不久就接到了来自于藤子Pro的邀约。由于2020年是原作50周年以及电影40周年,加之奥运会也原定于在此年开幕,因此藤子Pro一开始就把恐龙作为了本作的题材。

今井导演在访谈中提到,《新恐龙》这一标题是编剧川村元气的提案。与《金银岛》相同,川村元气在为本作拟定标题时再度引用了典故。那么在本作标题中的“新”究竟新在何处?这也成为了理解本作的关键。当电影逐渐进入高潮,小啾终于振翅飞翔时,“新”这个字的含义才真正地被揭示出来:“新”这个字不仅仅是指一个全新的故事、一个全新的物种——剧中的小啾也代表了恐龙进化成鸟类过程中产生的全新形态。

“生命的进化”是本作最为核心的主题。随着科学研究的不断深入,现在学界已经明确有一部分恐龙已经具备滑翔的能力,而恐龙与鸟类的本质区别就在于恐龙只会滑翔,但是鸟类则可以挥动翅膀、自由自在地展翅高飞。在本作中,包括小咪在内的小啾的同类就具备着滑翔的本领,而因为基因突变所导致的身体瘦弱、尾巴短小的小啾却成为了同类中的异类。然而,虽然小啾不能像其他同类那样能够掌握滑翔的本领,但是却意外地具备了振翅的潜能。当影片来到最后时,在小啾伴随着风浪而高展双翅飞向天空的那一刻,恐龙也在瞬间实现了向鸟类的进化。

当然,恐龙向鸟类演化的这一过程是复杂的。并且在现实的地球中,根据最新的科学研究成果,恐龙在白垩纪早期就已经分化出鸟类,因此本作对于恐龙向鸟类进化的时间点经过了艺术化的处理,为了配合物种大灭绝而被设定为白垩纪末期,与现实情况有着若干的差别。不过根据《哆啦A梦》的时空观,在《哆啦A梦》这部作品中存在着不同的平行时空,每个平行时空都可以有各自的发展轨迹,并且本作所采取的这一艺术化的处理仍然向观众传达了“鸟是由恐龙进化而来”这一在当下仍然有很多人并不了解的定论。

实际上,我们在经过仔细观察之后就能够发现,宏观的进化过程在《新恐龙》中直观地展现于微观的动作中,并极为隐蔽地融入了情节的发展。影片中对于小啾的进化埋藏了大量的细节,这些细节甚至如果不特地留意的话可能并不容易发现:每次当小啾尝试滑翔却失败的时候,它都会尝试着拼命地胡乱挥动它的翅膀,向观众暗示了从滑翔到飞翔的进化;在影片后半段,吉尔在看到小啾挣扎着扑腾双翅,猛然意识到小啾可能会成为恐龙向鸟类进化的关键后,才想到对大雄与小啾使用“检查卡”……这些并不会被很多观众留意到的细节,在某种程度上也体现了创作团队在本作制作过程中的“野心”。


在《新恐龙》中,小啾的进化自然成为了本作的重点,而除了小啾之外,大雄在本作中也处在了核心的位置。影片近似刻意地将大雄与小啾刻画成一样的形象:懒惰、胆小、无能,却能在情感的驱使下爆发出巨大的潜能。除了生物学意义上的进化以外,大雄与小啾也在剧中实现了自身的成长,而这也相当于两个人的另一种“进化”。

大雄在今年电影中饲养了两只恐龙,其中聪明伶俐的小咪比猫猫狗狗都好养活,自然并不需要大雄费心。而懒惰笨拙的小啾则像是和大雄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因此也让大雄费尽了心思。在旧版《大雄的恐龙》以及《大雄的大魔境》中,对于大雄与宠物之间交流描写更多地停留在了大雄与宠物相处时的快乐时光,而在本作中则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刻画了大雄面对任性且体弱多病的小啾时的责任与担当。包括决定将小咪与小啾送往白垩纪的那一刻,大雄也坚强且主动地迈出了那一步。


然而,大雄在《新恐龙》中也曾陷入过绝望。大雄迫切地希望小啾能像其它恐龙那样能够在空中滑翔,因为大雄知道只有这样小啾才能够在它所处的世界中立足。虽然大雄在决定将小啾与小咪送回到白垩纪时下定了决心,但是在白垩纪的冒险中,小啾的未来一直是大雄尝试回避却又无法回避的问题。当小啾不被族群中的其它恐龙认可,而在此后的训练中又显露出逆反的态度时,大雄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也终于被彻底击垮,直到她的出现 。

“能为他人而着想,我喜欢这样的大雄”。随着静香这句雪中送炭的话语,大雄不再为自信恐惧,因为他获得了最珍视的人的认可;大雄也不再为小啾的未来焦虑,因为他明白了焦虑无法解决问题。他来到小啾的身边后首先开始了翻单杠的训练,因为他要告诉小啾它并不孤单——而这,正是“能为他人而着想”这一品质的具体体现。在本作中,我们能够从太多的细节中窥见《哆啦A梦》整部作品的核心主题之一:大雄那颗“为他人的幸福而祈祷,为他人的不幸而悲伤”的心。


当然,如果没有鲜活的人物和丰富的情感,再精彩的故事也不过是一潭死水;如果没有足够丰满的剧情做支撑,再深刻的主题也不过是空中楼阁。前面曾提到,小啾的形象与大雄非常相似,而这种相似背后必然是大量的细节描写。在电影的前半段,一个懒散又懦弱的小啾已经通过一系列对细节的刻画栩栩如生地展现在我们的面前。可是,它那一次次摔落而又一次次展翅的身影显示了它的倔强,而它划过夜空救下大雄时的矫健英姿则让我们见证了它被弱点的表象掩盖的那一颗散发着光芒的宝贵的心。

当生动的人物形象已经跃然纸上,伴随着丰满的剧情,情感的爆发也就顺理成章了。在影片后半段,当大雄一行人来到悬崖边后,剧情的发展可谓一气呵成。从巨型翼龙登场到小啾在求生本能下尝试滑翔;从大雄与小啾坠入海中到那只熟悉的蛇颈龙将他们驮到小啾一族生活的岛屿;从小啾被族群抛弃到大雄对小啾进行训练;从陨石坠落到时光巡逻队展示真面目;从大雄险些被捕到五人组合力拯救恐龙;从巨型翼龙再袭到小啾挥动翅膀飞向高空救下大雄……是的,理性上我们都知道小啾一定会在最后学会飞行,我们都知道一行人最终一定会平安无事。然而,在小啾即将落下,拼命扇动翅膀的那一刻,我们还是忍不住在内心呼唤:“飞起来!”这段情节并没有太多的修饰,但其蕴含的感染力却超乎我的想象。一环扣一环的情节让人不禁屏气凝神,而这种紧张感在小啾终于自由翱翔的那一刻完全释放出来,瞬间转化为舒畅与感动。

当然,除了最为关键的大雄与小啾,五人组其他成员的表现也可圈可点。胖虎与小夫不但成了冒险中的搞笑担当,而且还组建了“少年探险队”勇闯时光巡逻队基地。至于静香,虽然戏份并不算多,但也在举手投足间彰显了自己的存在感。在旅途中,她的活泼开朗为紧张刺激的冒险增添了一抹亮色,一路上照顾小咪并在关键时刻开导大雄是她无可取代的作用。当然,大雄与静香的情感互动也无疑成为了调和故事味道的蜜糖。

而在主角团之外,大家还记得那只遍体白毛,双眸发光的“猴子”吗?这位名叫吉尔的时光探险队队员在本作中也成为了一大惊喜。无论是随时变身猴子与蝙蝠的能力,还是那冷酷又潇洒的语气,抑或是露相后催眠胖虎小夫这种让人捉摸不透的行径,无不引导着“神秘反派”的错误印象。等到身份揭露,他对小啾的狂热兴趣以及对大雄无条件的相信又与之前的冷酷形象产生了鲜明的反差,也使这个角色充满了魅力。可惜的是,在出场时显示出极高时髦度的时光巡逻队队长娜塔莉反而没有得到出色的刻画,在故事中的作用比较单一,基本沦为了吉尔的陪衬。


在剧情方面,与《月球探险记》构思巧妙而又流畅自然的剧本相比,编剧川村元气笔下的故事客观地说显然还是要弱上一个段位。不过好在本作也充分地吸取了《大雄的金银岛》中的经验教训,并使得本作有着足够的完成度。其中,作品中对道具的运用也显然是下了大功夫的,各种关键道具都在后期回收了伏笔。朋友巧克力成了胖虎小夫逃脱的关键,空间转换蜡笔成了拯救恐龙的法宝,而饲育用模型竟直接成为了小啾一族生活的家园与地球最后的净土。

并且,作为藤子迷,其实也不难发现编剧与导演在本作中埋藏的各种彩蛋与致敬要素。当然,最为硬核的致敬,还要数时光巡逻队所使用的检查卡直接采用了《TP时光特警》中的设定。在《TP时光特警》这部作品中,时光巡逻队要穿梭于各个时空,拯救那些对历史进程没有影响但不幸死去的人们。而巡逻队队员判断一个人是否会影响历史,正是利用《新恐龙》中出现的检查卡,而本作这一设定无疑是对其中蕴含的“藤子世界观”的延续。另外,这一情节的设置也相当于官方认定大雄的行动并非是在改变历史,而是属于历史的一部分,包括时光巡逻队在内的任何人都无权干涉。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大雄三番五次地回到过去顺手拯救世界却没有被时光警察逮捕——野比海皇,恐怖如斯!


而除了上面提到的这些,本作中最大的彩蛋自然还是大雄落海后出现的那只蛇颈龙。在朦胧的意识中,大雄被那宽厚的背部驮起,画面也为观众呈现了大雄与皮助玩球的快乐时光。当然,皮助生活的年代并非白垩纪末期,而编剧川村元气也明确了本作与老版《恐龙》是平行世界的关系。因此剧中出现的蛇颈龙只是一种象征,而并非皮助本助,剧中出现的回忆镜头也是游离于电影剧情之外、以一种上帝视角专门呈现给观众的画面。但即便如此,这种艺术化的处理也足以给老观众带来太多太多的惊喜。


当然,一部优秀的作品也需要有足够高的制作水准作为支撑,《大雄的新恐龙》的制作质量也确实大幅超出了正常“年货”动画电影的标准,继《金银岛》之后再度带来了一场作画盛宴。本作由人气与实力兼具的动画人小岛崇史担任了本作的角色设计与总作画监督,并且原画阵容也有大批《哆啦A梦》剧组内外的优秀动画人的参与。小岛崇史笔下的人设融合了水田版动画的传统风格与小岛自身的偏好,能够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并且又不显突兀。而本作后半部分的高潮戏之所以能够比前面几作更加出色、更加能调动观众的情绪,也是与本作高潮部分的优秀作画质量分不开的。

而在音乐方面,泽田完与服部隆之的对比一直是近几年绕不过去的话题。随着《哆啦A梦》电影的配乐从2018年起由泽田完更换为服部隆之,配乐风格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服部隆之自身的能力自然不必怀疑,由其负责《半泽直树》等知名作品的配乐也获得了观众的一致称赞。然而可惜的是,《金银岛》与《月球探险记》中的配乐却经常无法带给观众以沉浸的体验,反而成为了前两部作品的短板。

而在今年,虽然《新恐龙》前半部分仍然存在着音乐存在感不强等问题,但是本作的两首主旋律以及影片后半部分的整体配乐水准也终于向哆啦迷们交出了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尤其是高潮部分的配乐与画面相映成趣,时而舒缓时而恢弘,出色地烘托了情绪。除了配乐以外,由Mr. Children演唱的主题曲在电影中出现的位置也恰到好处。

当然,《大雄的新恐龙》并非是一部完美无瑕的作品。例如,相比后半部分,本作的前半段显得相当薄弱。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许多剧情甚至台词都直接照搬了《大雄的恐龙》,导致既视感过重。而且部分情节相比《大雄的恐龙》略有逊色,比如恐龙蛋的孵化过程直接由时间包袱皮完成,缺少了大雄本人对恐龙蛋的呵护。

对于这一点,导演今井一晓曾给出过解释。在他看来,渡边步在《恐龙2006》中对于大雄孵化皮助的刻画是无论如何也赢不了的,因此就反其道而行,让恐龙轻易地破壳而出,并接着重点刻画突然成为父母的大雄慌乱地养育孩子的奋斗姿态。这的确是一个合理的选择,但是对于粉丝来说过多的前作剧情很容易减少电影的趣味性,而且更为关键的是,在描绘成为父母的大雄为小啾而努力时配乐又没有跟上,导致整体效果也因此而打了一个不小的折扣。


此外,本作“进化”这一主题起点较高,如果观众事先对于“鸟类与具有滑翔能力的恐龙之间的区别”这类的古生物学知识不甚了解,可能就会无法意识到小啾所掌握的飞行本领与其他同类的滑翔能力之间的根本差异,进而认为本作仅仅是在简单地讲述“弱者通过努力融入群体”的故事,甚至因此而为本作贴上低龄化的标签,无疑是一件很可惜的事。

不过,虽然本作也存在着不足,但是当一度不会飞的小啾在遭遇了无数的磨难和生死存亡的危机时展开双翅,以全新的姿态引领物种踏上了新的进化方向之际,我们都能够从中看到生命绽放的光芒。

恐龙,一直是藤子·F·不二雄老师最感兴趣的题材之一。在《大雄的恐龙》、《大雄与龙骑士》珠玉在前的情况下,《大雄的新恐龙》也成功地展现了自己独有的特色。无论是主题还是剧情,人物还是制作,都让我们看到了“新恐龙”的“新”之所在,让我们看到了新时代的《哆啦A梦》电影应有的风采。

非常欣慰的是,导演今井一晓、编剧川村元气在《大雄的金银岛》日本本土票房取得了巨大成功之后,并没有沉溺于过往的成绩中,而是在新作品中继续稳扎稳打,并汲取了《金银岛》的经验教训,避免了相同错误的发生。此外,与一年前的《大雄的月球探险记》相比,《新恐龙》前半段无疑逊色不少,但后半段的节奏把控与情感刻画则明显强于前者,可以说两作互有胜负。不过由于制作水准更高,我们认为整体观感还是《新恐龙》略胜一筹。

从2017年开始,连续4年的《哆啦A梦》电影都是原创作品。在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创想中,这些作品正逐渐向藤子·F·不二雄老师的原作看齐。《大雄的新恐龙》作为其中的集大成者,出现在哆啦A梦50周年这一年实在太有象征意义。希望这些创作者们能够继续传承藤子老师的遗志,将《哆啦A梦》的魅力传达给每一个孩童,以及像屏幕前的你我这样尚未失去童心的大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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