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高的人偶发出可怖的笑声，悬空通道的玻璃墙应声而碎。天空中洒下五色花瓣，诡异的游行队伍侵入街道，在行人从惊异到热烈的注目礼中，队伍的规模逐渐壮大。社畜从高楼欢喜地坠落，财迷化作金色的招财猫；被装进镜头的援交女撩起裙摆，偷窥癖的摄像机便尾随而来；流质的建筑，扭动的神像，还有王座上堆积的如山般的玩偶。“今天的天气容易做梦。晴转晴晴，晴晴晴晴……”

现实与梦的战争。

《红辣椒》

昨晚做了梦。梦里出现的女生，是一起上过某节课的同学。醒来后，只记得整整一个晚上，都在纠结要不要追她。梦里的自己在性格和理想之间权衡了半天，还是没能得出答案。梦像是透明的玻璃房间，答案就在外边，但房中人却没办法从里打碎墙壁。

当能够共享梦境的 DC mini 出现，梦境的封闭性便随之打破。这也催生出利用DC mini来治疗患者的“梦侦探”。梦境没有时空约束，因此侦探可以穿梭于梦的任意位置，同一时刻也能定格出不同表情。

但对于共享梦境，同样也有反对的声音。有人认为共享梦是科技对人性的攻占。DC mini可能会支配梦境，使人无法隐藏自己，甚至引发暴力。而“梦侦探”红辣椒的出现，正是梦境共享失控的前兆。那个如妖精般的女人，已经彻底扰乱了梦的秩序。

争辩戛然而止。就在众人面前，有人利用丢失的DC mini，入侵了研究所所长的意识，他在清醒中入了梦。梦在现实映射出纳粹的抬手礼，诡异的游行队伍支配了所长的大脑，让他不顾一切地向前奔去。

“那个盛装游行的队伍，要往哪里去呢？”

入侵的源头最终定位到DC mini开发人员的助手。他在梦里扮成女孩节的玩偶，并借此逃避现实的性身份。找到他时，丢失的DC mini已经寄生在他的脑中。他的梦没有醒，游行的队伍还在继续向前。而当初抱着善意初衷的开发人员，此刻也不得不窥探助手的大脑。

梦里的确藏着秘密。利用DC mini与患者产生深层次共感，实际就是让患者一层层裸露内心。比如某位警官，他的梦总会切换成各式各样的电影场景，最后定格在凶案现场的酒店走廊。走廊尽头没有跟丢的犯人，只有不断坠落的空白，和魔咒一样无限循环的人声。窥视秘密是危险的，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患者内心的幽暗吞噬。正如反对者所说，相比医疗器械，DC mini更像是武器。一旦打开了梦与现实的连接门，规则对人类的约束将被虚化。梦里的无所不能会摧毁现实的秩序。彼时，扭曲而夸张的意象冲进街道，人的意识将沉湎在具象的虚妄中。直到所有人肉体崩溃，现实的世界毁灭，这场失控的梦境才可能结束。

“梦侦探”不是哲学家，今敏也没想把电影搞成严肃的课堂。焦点从对窥探秘密的争论最终回到秘密本身。电影里的角色或多或少压抑着某些情绪，而这些隐藏则通过梦里的意象表现出来。“梦侦探”红辣椒，甚至都是另一研究员千叶精神分裂的产物。

讽刺的是，电影里反倒是反对者一手策划了灾难。坐在轮椅上的理事长费尽心机想要除掉红辣椒，只是为了清除可能的“变数”。盗走DC mini，是为了满足阴暗的控制欲，好让所有人掉进梦里，看着生理失能的他站起来。相比理事长，贪吃的研究员时田就可爱多了。肥宅在梦里也会变成守护爱与正义的机器人，总比那些口是心非的家伙来的真诚。

《红辣椒》的幻想止步于电影角色的精神分析，但梦和现实的争战却从未停止。举个栗子，如果情节的写作能类比为做梦，那么窥视梦的风险就同样存在于阅读行为中。如此说来，下次看小说恐怕要打起精神，否则一不小心，就要掉入设计好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