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一起同过窗》导演@毕鑫业微博https://weibo.com/ttarticle/p/show?id=2309404187107924007256#_0

宣传要求我写一篇稿子，我拖了三天，今天得写了

毕鑫业2017-12-20

主题是“写一写他们”

嗯

就是“夸一夸他们”

开始：

我的主演们，是同龄人中，最牛逼的。

第一季写完的时间是2014年年末，我开始面试所有的演员。

不说压力大，压力这种东西很虚，我当时只是感到绝望而已。

不知为何，现在找一个会演戏能演大学生的演员好难。

面试的前三天，平均每天面试150人，而这450人最终都没有出现在《一起同过窗》第一季中。

第一个选定的主演是庞瀚辰，我跟庞瀚辰在2014年年中合作了一部广告片，当时见到庞瀚辰的时候我已经写了4集《同窗1》的剧本，我跟林望说“他不是李杰，他是肖海洋”。可以说同窗1后面的内容我是按照庞瀚辰的形象写的。

结果这个二傻子在我正面面试前跟我说“老毕，我看完试戏片段了，我给你演一遍咋样？”

我说你演吧，然后这二傻子深情款款的演了一段背钟白的试戏片段，弯着腰并全程把头垂成90度，我一口血快喷出来了，我说你干嘛呢？

二傻子说：“钟白的演员可能很重，我可能背不动她，所以得弯腰，然后她的头会垂在我的肩膀，我要是抬着头不就被她亲上了么，我觉得肖海洋不是会占女生便宜的人，blablablablablablablabla”

我：“……说得真他妈好，我同意，那拍戏的时候就把摄像机拴在你裤裆上往上拍你的脸吧”

二傻子嗖的一下站直了。

第二个选定的主演是徐晓璐，她来面试的原因是她家离我的面试地点很近，所以吃完饭就晃晃悠悠过来了，当时给了她三个角色让她在外面准备，她准备了有半个小时，然后进来开始试戏，她第一个试的是赵西晰，她对了两句之后我惊讶的发现她是脱稿的，我问跟她说我这里试戏不用脱稿的，她一愣然后瞪着眼睛“啥？不用脱稿？妈呀我全背下来了差点没背死啊哈哈哈哈哈哈”

当时她的神态是我见过演员里面最自然的，然后我跟她说赵西晰不用试了，你直接试钟白吧。

于是徐晓璐女士用刚刚的状态把钟白的台词背了一遍，背完我还没发言她就问我她能不能先回趟家然后再回来接着试其他的，我说你有急事么？

徐女士犹豫了一下说“也不是特别急，我走之前好像开烤箱烤着面包呢。”

我说你还是先回去吧。

当时是下午，是大家刚刚吃饱午饭的年纪，知道第一季她为什么胖了吧。

第三个是应岱臻……………………

我的面试流程是先自我介绍，然后讲一个笑话，如果笑话能把我逗笑或者讲笑话的过程中我发现他的语言能力很强和反应速度很快，我会给他一个适合他的角色让他试戏。

应岱臻给我讲了一个世界上没人能听懂的笑话，我估计他自己也听不懂，讲到一半他突然右手摸自己的下巴沉默了5秒钟，然后抬头特别严肃的跟我说“导演我重给你讲一遍吧”

我说不用了你直接试毕十三的戏吧他说我还是给你再讲一遍吧我说不用了你可以试戏了他说不行我把这个笑话再给你讲一遍吧我说你实在想讲就讲吧我们时间挺宝贵的他说那我开始讲了。

他把这个全世界没人听懂的笑话又讲了一遍，自己都没笑。

继二傻子，女二傻子，神棍之后，我等到了第四个主演，第一个精神正常的主演，李若嘉

在嘉姐来面试之前我已经面了好多个“洛雪”，洛雪是一个很复杂的角色，很容被演绎的很薄。嘉姐试了一段和桥川在办公室里的对话，无压力秒过。

这是一个非常完美与正常的流程。

然后嘉姐突然问我：“导演，林洛雪的定位是女神吧”，我说是的

然后嘉姐继续问我：“那你为什么要让我讲笑话呢？女神是不会讲笑话的啊。”

我：“……是啊。”

嘉姐：“还是说你刚刚在我试戏之前觉得我演不了这个角色？”

从此，李若嘉，就变成了嘉姐。

嘉姐在第二季里有一场在寒风中演夏天的长对话戏，对手戏是桥川，桥川是个扛折腾的选手，一会再说，而且桥川穿的比较多，但嘉姐穿的少，于是嘉姐冻到牙齿不受控制的不断磕碰。我过去问嘉姐要不要去车里暖和一下再拍。

嘉姐：“暖和没用，一会又得抖，得跑。”

说完嘉姐穿着高跟鞋去跑了一圈。

接下来是于翔，这位浪里白条第一次试戏给我的感觉像是黑道片里处男主角的第一次即将给一个妓女的感觉。

我“你放松点”

于翔“哎，好。”

我“讲个笑话吧”

于翔“我…我不太会讲笑话，讲的不好”

我“没事，你随便讲”

于翔双手握拳，长吁了一口气“好，我准备好了，那咱们开始吧”

我他妈只是让你讲一个笑话而已啊！！！！！！

接着我发现这货无法说出“咱俩”和“咱仨”这两个词。

于翔“你两吃饭不带上我么？咱三一会可以一起吃个饭”

我“俩和仨”

于翔“嗯，你两，咱三”

我“……你故意的么”

于翔“导演我发音不准，这两个很难说，那以后我说把咱三改成咱们三个可以么，咱两改成咱们两个可以么？”

我“……你这算是给自己加水词儿么，而且咱俩咱仨还好说，你台词里如果出现“你俩”的话很难改成你们两个，这样语境会有变化”

于翔“那我再试试，你……两……儿……阿……吃饭不带上我么？”

我“两就两吧”

于翔不够自信，一直到第一季开机前一天我都在担心这个问题，因为剧本朗读的时候他的台词说得是最游离的。

开机那天第一场戏是他和钟白在小餐厅的，喊完开机之后，于翔一下变成了另一个人，表情丰富，台词顺畅，从那个“没破处”的处男进化成了一个“情场老手”，而这个“情场老手”便是最终的任逸帆。从此我再也没担心过他，钟白和路桥川给他放烟花的那场戏，他是一条过的。

但这货很笨，笨到记不住台词，如果第二天有他的戏，他前一天晚上会在房间里默写台词，而且开着门让街坊四邻看到他在默写，林望曾跟他说你戏过了，老毕跟你住的不是一层，这货说那也得开着，万一哪天被导演看到了呢。

两季了，我一次都没看到过，但这货的房间一直开着，房间里的人一直默写。

李川算是一根救命稻草，在李川来面试之前，只要是个男的我都会给他余皓的试戏片段，因为“娘”的这种尺度非常难以把握，不够娘人设会崩塌，太娘了会辣眼睛。一个又一个余浩落选之后我开始自我猜疑，是不是我写作的时候太自以为是，这种角色不会有人能拿捏好尺度的，我要不在开机前改人设算了。

李川出现的时候我第一感觉基本还是绝望，发自视觉的绝望，他太高了，高到跟任何一个主演站在一起都很难给双人中景。接着他开始自我介绍，依然绝望，他太正常了，正常到一旦他要开始“娘”八成又是辣眼娘。然后他开始讲笑话，因为是播本出身，他条理清晰的讲了一个他主持婚礼的趣事，台词掷地有声，找不出任何破绽。

我把余皓的试戏片段给他，跟他说“这个角色有点娘，咱俩都是中国传媒大学毕业的，你懂我要的是什么娘吧？”

李川想了一下“你要的是XXX的娘，还是YYY的娘，还是ZZZ的娘？”

我“！！！！YYY的娘！”

李川开始YYY娘的表演，满分通过。

余皓这个角色在第一季里是没有属于自己的画外音的，于是第一季一米九几在我身边经过的时候就会飘来他幽怨的声音“哎，没有我的画外音，真的好轻松，收工就是早，导演明天见，oops，明天没有我的戏，因为我没有画外音。”

顶着这幽怨的声音，我活到了第二季，一米九几从我身边经过飘来的超开心的声音“哇，我有了我的画外音了呢，我在蟑螂都有画外音之后终于有了我的画外音了呢，蟑螂是谁问得好第10集的主人公而我出现在第11集~”

我对台词的要求是清楚，李川对自己台词要求是快而清楚。

我觉得我是一个脑子转得比嘴快的人，但李川是一个能让台词转得比我脑子更快的人，有时候他说完一套台词，我需要反应一下他刚才的台词都说准了么？没有吃字么？

做后期的时候我发现，他台词竟然都是说准了的，中间有比较模糊的声音不是吃字，而是因为他说得太快那两个字被连成了一个字，但如果你慢放的一点一点听，你会发现他说的还是两个字。

一个把台词功力练成火云邪神的怪物。

丁翔南提着行李箱出现在公司的时候已经晚上9点多了，当时我正处于写轮眼已报废且十分想下班的状态，所以问了一句事后想起来想抽自己的话

我“你这个点来提前预定酒店了么？要不我带你去开个房，睡醒了你明天来也行”

全场没人说话，我就补充了一下“因为我对这附近的酒店比较熟，主要是对地形熟”

依旧没有人接茬，然后我说咱们开始面试吧。

丁翔南也是心很大的一个选手，听到面试后大大咧咧的开始面试。

面试的时候我发现她的台词可以说的很清楚，但也仅仅是清楚而已，台词里面掺杂的情感实在太少了，以及她的其实是一个偏外向的性格，眼睛里有时候会释放太多的灵气，这样对殊词的塑造是有风险的。

面试后，丁翔南也知道我对她的面试不是特别满意，所以我和另外一个男同事和一个女同事送她去酒店的路上，她很沮丧，走着走着她突然抬头很坚定跟我说“导演，我会努力的，我肯定能演好”，那一下子，我觉得她是李殊词。

等到第一季剧本朗读的时候，她已经拿到剧本一个月了。

我不知道她这一个月是怎么做到的，但她朗读剧本的状态和之前面试的丁翔南，判若两人。我的感触和安西教练发现两个逸材时是一样的。

因为台词少的原因，她很珍惜的她的每一场戏，所以在和其他演员，比如她在跟二傻子对此的时候，会把舞台注视一起对进去。

二傻子“blablabla……”

丁翔南“停，这时候殊词点了点头看着海洋没说话，好了你继续”

二傻子“……舞台注视不用说出来”

丁翔南“我知道，但这时殊词点了点头看着海洋没说话。”

武雨泽是他们中最后一个来面试的，也就是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过年的时间段，我头上顶着一坨祥云，桥川没定，马上就过年了，越接近过年能来面试的演员就会越少，年后没几天就要开机了（当时定的是三月份开机），这种情况我可以挥一挥衣袖狗带了。

我对桥川的要求跟对余皓一样诡异，余皓是对：“娘”的把控，路桥川我要的是这个演员在台词和戏之上的一种风度，这个要求我在当时自己也没办法表述出来，直到泽哥出现。

泽哥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儒雅，儒雅在我看来不是一个形容词，是一个动词，是一个人的言谈举止和他的处事方式。

闲聊几句之后泽哥笑了一下说“我也是一个导演，话剧导演。”

试戏过程很简单，或者说演戏对于泽哥来说很简单，所以结果也很简单。但当时我明显能感受到我面前的这个未必会最终接下这个角色，头上的祥云依然没有散去

泽哥离开之前问了我一句“我能看一看完整的剧本么？”我说可以看，但只能在这看纸质版，不能拿走。

泽哥点点头，然后坐在公司看了一下午的剧本，这期间我像鬼一样在公司飘来飘去，从各种角度观察他的反应。

后来我开开心心的回家过年了。

可能是因为自己也是一个导演，所以泽哥在拍戏过程中可以百分百理解我的难处，因为桥川的戏份很多，所以泽哥在拍摄期间基本没有任何一天是可以休息的，且他大段大段的台词很多，印象最深的是拍摄桥川给十三筹划散步社活动的时候。

当时是一个大夜，在学校的大食堂拍摄，原计划凌晨4点收工，最后一直拍到东方肚白。

在此期间，坐在桥川对面的四个人（钟白逸帆十三眼镜）从举头望明月困到低头思故乡，而桥川必须在他们对面语速极快且亢奋的说着百分之九十的台词，中途我都神经游离过，但泽哥没有。在准备拍摄桥川近景的时候，对面四人纷纷找角落睡去，但中途有一句是需要对面四个人搭词的。机位摆好之后我喊那四位选手起床，泽哥对我摆摆手说“让他们睡吧，我还清醒，我自己接反应没问题。”

武雨泽的人设就是一个好班长。

慈婉彤是第二季面试时候面到的，对于寻找这个新角色我开始是没有任何压力的，当年那么多角色都找到了，现在用两个月找一个许连翘还不是分分钟解决，然后我发现自己得意早了。

第一个问题还是戏得好，这个要求已经卡掉一半以上的面试者了，第二个问题是这个演员绝对不能和第一季的四个女生撞款。

意识到第二个问题的时候我已经面了快一个月了，以及……又快要过年了，以及……年后没几天就要开机了（真·开机），以及，我根本就没有火！！！想象中门庭若市的面试场面实则门口罗雀，好惨！

慈婉彤来的时候我正像一个退休大爷般摊在椅子上，这姑娘进来后带着帽子连寒暄的时间都没留就开始自我介绍，介绍完没给我发言的机会就开始讲笑话，讲完之后瞪着眼睛看着我，然后瞟了一眼桌子上的面试资料。

我说你这流程挺明白啊

她说她经纪人把流程都跟她说过了。

我暗爽，我还是挺红的，有慕名而来的经纪人推荐了，我问你经纪人是谁啊？

她十分平静的说“哦，你认识啊，就是XXX啊”，说完眼睛又瞟向了试戏资料。

原来是熟人推荐！一阵绝望！我根本就没有火！！

我说你怎么一直带着帽子啊

她百分平静的说“哦，我没洗头，我经纪人说你只看戏” 说完眼睛又瞟向了试戏资料。

我根本就没有火！！

我说你别瞟了，你怎么确定我会让你试戏啊。

她万分平静的说“哦，我看现在也没什么其他人来面试，你就算打发时间也能让我试试”，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索性盯着资料连看都没看我。

没有火！！

接着我让她试戏了，因为她平静得太像许连翘了。

慈婉彤的第一段试戏片段张力十足，但太过了，我说如果刚才是十档表演，你降到五档试试，然后她演了一版五档，演完之后她说要不我演一个一档的。

最后定了一档许连翘。

慈婉彤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严苛的一个人，年前我跟她说你上镜有点胖，你得减肥。

然后大鱼大肉的过年期间她瘦了16斤。

刘轩，叶吉平的扮演者，面试第四天跟二傻子一起顶着鸡窝头来看热闹的。

叶吉平的原型是我的大学班主任叶明睿，长得很帅，我的叶老师在我大二上学期结束之后就去澳大利亚赌博了。

刘轩来的时候我的第一想法是，他，不，帅，而且，年，龄，小。

他先正常的演了一段吉平，然后问我能不能换一种方式再演一次，我说可以。

然后他快速的把发型抓成三七分，借了一副眼镜，换了一种口音，演了一遍最终叶吉平。我说你演的真的很好，他说他模仿的这个口音是他的大学班主任，于是一拍即合，我提供我班主任的模型，他注入他班主任的灵魂。

2015年年初，在第一季没开机的时候我跟刘轩聊过，我说叶吉平这个角色是有原型的，所以在第二季中途我就会让他离开，到时候那集会有你的一集重场戏，所以这个角色不是一个符号，是一个很有感情的人。

刘轩说他会把这个角色演好，如果给他重场戏他也会珍惜也会演好，因为他是一个演员。

两年之后我兑现了我的承诺，而刘轩，让我很意外。

我很少很少跟刘轩对戏，因为吉平没有情感纠葛，所以台词里的转折不多，等到快拍吉平重场戏的时候我在酒店走廊里碰到他，我问他你要不要对词，他说不用，我准备好了。

其实我当时心里挺慌的，但我也不会强求。

重场戏前一天，刘轩来找我，我心理一块大石头落地，他终于找我了。

结果，他就跟我说有三个地方换一种说法可不可以，因为他模仿的那种口音说这几个词不太容易，我说行，然后他就回去睡觉了。

先拍的是吉平开班会说七条内容，排第一条的时候我问他你是先拍近景还是先拍全景（通常会先拍全景，但近景比较重要，而对情感戏而言前三条的状态往往最好），刘轩说先拍近的吧，他准备好了。

连拍三条，都没过关，他的台词没有任何问题，但情绪不行。

我最后跟工作人员说把机位撤出来，先拍全景，全景拍完再重拍近景，我说完刘轩默默的走出教室。

然后他在走廊无比响亮的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哭了。他觉得他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他觉得他把重场戏演砸了，他觉得他的准备都白费了。

我只能尽可能的安抚他的情绪，但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等他拍全景的时候，我想抽死自己。

我发现这件事怪我，第一条肯定情绪好，但这场戏属于“羊群”戏，羊群戏是需要不断跟羊群互动的，先拍近景会导致刘轩的眼前只有两台机器和工作人员，他的视线无法跟羊群交流。

所以他的全景，在他能跟台下所有演员交流互动的时候，是一条过的。

接下来重拍的近景，也是一条过的。

第二天，他真正要离开的清晨那场戏，全景是一条过的，近景拍了三个机位，三个角度都是一条过，而且每条的情绪都能完完整整，一次都没有跌。

拍完那场戏我问他爽不爽，他一边擦拭泪痕一边说过瘾，他准备了好长时间，我说你很牛逼。

以上，是我和这群人的缘分。

好，在把他们挨个夸了一遍之后，我打算笔锋一转，夸向自己，只官方性的夸自己一点点。

从写《一起同过窗》第一季第一集到今天，有四年了。

从编剧到导演到后期到编剧到导演到后期，有苦有甜，和这四年里的每一个你都是一样的。

而我要自夸的是什么呢？

是在着四年里，我对付了很多事情

每年最多陪父母10天

没陪我女朋友看过超过5场电影

腰椎间盘突出治了一半就进组开机

后期昼夜颠倒，心脏越来越差

Blabla blabla

但只有一件事情我从未对付过

是的

《一起同过窗》

从未

这便是我的自夸，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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