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电影的另类江湖:鬼才徐克的视觉新潮与电影特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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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克是90年代中国武侠电影最重要的领军人物,开一代新风,拍摄了《笑傲江湖》、《黄飞鸿》、《新龙门客栈》等一系列新的经典性的影片。不仅使“电影工作室”、“徐克监制”、“徐克导演”成了著名的“商标”,而且影响遍及整个90年代港、台、大陆地区武侠电影界,以至于使90年代成为“徐克时代”。在达到90年代的辉煌顶点之前,徐克经历了十多年的探索,成败艰辛,都将记入中国武侠电影史。

徐克武侠电影

徐克

徐克本名徐文光,广东人,1951年生于越南,自小对电影有浓厚的兴趣,13岁时即开始以8厘米摄影机创作。1966年移居香港。不久即去美国留学,在德州大学奥斯汀分校攻读电影专业,1977年毕业,返回香港,在TVB电视台担任编导工作,随后又随梁淑怡转投佳(CTV),1978年,拍摄了根据古龙小说原著改编的9集电视连续剧《金刀情侠》,一举成名。

1979年得到吴思远识拔,到思远电影公司拍摄了电影处女作《蝶变》,此片虽然未见成熟,票房也不佳,但得到了电影界同仁的重视与好评,被认为是1979年香港电影“新浪潮”的代表作之一,同时当然也是武侠电影史中的一部重要的作品。徐克由此进入影坛,开始了漫长的探索和耕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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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克作品《蝶变》

徐克的电影道路并非一帆风顺,虽然他的《蝶变》一片即已引人注目,但此后却颇多曲折浮沉,原因之一,是他一时未找到用武之地;原因之二,是70年代末至80年代是香港电影的转型期,各式各样的花招都被人耍尽了,徐克从影,只能是在独创与摹仿之间妥协地生存;原因之三,是世界性的电影滑坡,受到电视及多种新的娱乐媒体的冲击,观众也在更新观念及其生活方式,“新人类”(指70年代出生的“图像文化”背景下的新生代)正在成长,都影响了电影的生存与发展。

徐克的成功被认为是对“新视觉”以及“电影特技”的研究、运用的成功典范,这固然不错。但还忽略了另一面,也许是更重要的一面,即徐克对(新)电影市场、观众、时代等等的研究和重视,从而选择自己的创作方向,形成了自己的创作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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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克的时代已不是当年张彻、胡金链的时代,而徐克本人的经历及其文化背景亦与张、胡等前辈导演不同。这有不利的一面,也有有利的一面,二者结合在一起,导致了徐克求新与求变的探索与成就。 徐克

电影、电视是现代科技的产物,从小喜欢电影,并开始“玩”电影的徐克,后来又到现代科技最为发达的美国去学习电影制作,这使他对电影一新科技有自己独到的理解及特殊的敏感,他的文化价值观,当然应属于现代科技文明的信徒。另一方面,他又是一个中国人,生于越南,或许对他保有民族文化特性更为有利,而回到香港,进入电影界,拍摄武侠电视连续剧《金刀情侠》,使他一下子坠入了“神话之园”,徐克由此获得了成功,但也面临着一种深刻的矛盾,即神话与现代科技的矛盾:中国与西方、传统与现代化、古代武侠与现代科技人生等等,实在难以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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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克最初的尝试,当然是他的电影处女作《蝶变》了。他在《蝶变》中宣述“武林新世纪的开始,72路风烟”,确实标志着香港电影及中国武侠电影的“新世纪”的开始,同时也是“徐克时代”的开始。

《蝶变》又名《红叶手机》,讲述一位名叫方红叶的文弱书生,在“武林新世纪开始,72路风烟”之时,到处打听并记录武林史实。其作品即《红叶手札》。影片以方红叶的画外音来串联武林人士追查“杀人蝴蝶”之秘密的过程,武林重镇沈家堡中的死人.多与“杀人蝴蝶”有关。盗平南将军墓的沈家堡老倦主之死就与蝴蝶有关,十年后又有人盗墓并被蝴蝶咬死,沈家堡发出武林帖向江湖英雄求救,但到最后,“铁甲人”的秘密被揭穿,才知道发出武林帖的沈堡主本人就是“杀人蝴蝶”的主人。方红叶发现真相后离去,十色旗主田风最后出堡,感慨万端,影片结束。

1992年徐克武侠电影

电影《蝶变》截图

这是一部集侦探、神秘、恐怖、武侠、奇观于一体的影片,多种角度的叙述,如旁白、回忆、采访、推理加上自然进程。使之更加复杂。而其中的杀人蝴蝶、地道机关、蒙面杀手、火药工厂、飞行杀人、连火珠(枪)、神火飞鸦等或似曾相识或闻所未闻的事物、镜头,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综合起来看,徐克的《蝶变》是古龙小说、楚原电影的进一步洋化、新派,企图自创“未来派武侠片”,特点明显。不过徐克在奇情构思上未够精练,反而作茧自缚。《蝶变》大部分篇幅是在交代一个永远也交代不清的笨拙面繁复的故事,只是在后半部才有武打。而武打设计正是全片最精彩最奇特的地方,企图以全新的概念,从科技的角度,来演绎古代武侠的超凡神功。例如片中人用弹簧钩箭和飞索等工具,做到飞檐走壁的轻功;又以火药爆炸品来代替超人神力;更以名符其实的铁布衫,来使身体刀枪不人,此种科技化武打,亦是向中国古代的科学技术成就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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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变》之后,徐克一直在神话与科技、幻想与现实之间周旋,力图寻找创新探索与大众口味之间的契合点,在个人追求与时代要求之间试探妥协的方法。以便在票房的压力下生存:他创过新、受过好评,获过导演奖,所缺的是真正的票房支持。 《新蜀山剑侠》

《新蜀山剑侠》是徐克的必然的一步。因为30年代的武侠(剑仙)小说名作家还珠楼主及其名著《蜀山剑侠传》向以气魄宏大、想象奇特著称于世,创造了一个瑰丽奇幻的神话大世界,这很适合于徐克的改装,只是,这部影片我没能看到,不能多说什么。从未有后继这一点想来,徐克大约遇上了新的障碍:以何种形式来改装、改装到何种程度,才能既保持神话的特色,又能吸引现代的观众?

徐克武侠电影美学

直到90年代,徐克与老一辈名导演胡金铨一起重返武侠电影,以《笑傲江湖》一片“震惊武林”,当上新一代式侠电影的“掌门人”。 胡金铨与徐克

这时的徐克已达“不惑”之境。即不再对传统的武侠神话进行硬性的改装,而是相反,用更先进的科技手段来“重新讲述武侠神话”。即不讲用科技来代替“武功”,而是利用动作特技、光学视觉特技、拍摄特技及灵动多变的剪辑,加上自己的想象,将“武功”神化、幻化;将人体技能做不到、达不到的东西展示出来,不讲任何“门派”,更不讲武术的基本招式及规则,而创造一种天马行空的动作奇观,一种真正的武功神话。

金庸武侠电影

电影《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

《笑傲江湖》中的令狐冲的“独孤九剑”,不再是小说中的那种“破剑”“破刀”“破枪”等“九破剑式”,而是凌空翻滚、飞纵的“荡剑式”之类;不再是以发现敌方的破绽、攻敌所短为特点,而是出乎人们意料与想象的一种“神功”,而其后的《东方不败》、《黄飞鸿》、《新龙门客钱》等等,更是“神乎其神”。 电影《黄飞鸿》

再后来,徐克导演的《青蛇》、监制的如《风云再起》、《铸剑》等等,就更是纯粹的“神话”了。当初的“科技化”,终于成了以电影科技为基础的“神话化”,这可以说是徐克电影的成就所在,也是它的必然归宿。

徐克武侠电影美学论稿

电影《风云再起》

偶尔,在神化武功之外,徐克仍不忘“科技神话”,如由他编剧并监制的《风云再起》,其中的战船、火炮、潜艇等等,又借荷兰人、日本人之手开到了中国传统(故事中是明朝)的武侠世界,使神话与科技真正熔于“炉”,有趣的是,影片中有几句对话:

中国人说:“我们有神功”;荷兰人说:“我们有科技;你的神功挡不住我们的钢铁。”这倒也还罢了。紧接着东方不败还被当成了一种复杂的象征,后来又改为“东西方不败”却挡住了荷兰人的枪弹,后来总结似地说:“你有科技,我有神功,看谁厉害?”

徐克

电影《风云再起》中的这种对话,当然不必过于认真,因为它的基调是明显的“戏说”,但这样的话语,无疑表达了一种意识形态观念和一种相当复杂的心理情绪,至少是对其电影中的神话、武功、科技等“杂凑”的一种注释。也是对徐克电影的神话科技相结合的形式的一种注释。利用先进科学技术来制造电影的武功神话的奇观,回避了早期的试图用科技来“解释”武功的企图,而满足于用科技来“制造”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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