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电影界的“金庸”式盟主:导演胡金铨的正义与禅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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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金铨是中国武侠电影史上最重要的导演之一,他的特点是经历丰富、修养深厚、个性突出;拍片更是精益求精、风格明显、成绩卓著。

胡金铨武侠电影

“如果我说胡金铨可以更恰当的拍出金庸所描写的意境,该不会有人反对吧!”,李翰祥先生如是说。金庸是武侠小说界公认的“武林盟主”,他的作品大气磅礴、境界深远,很少有电影导演能将金庸小说的意境抬出来,李先生这样说胡金铨,应视为一种极高的褒奖和荣誉。 金庸

先说胡金铨的经历,他的祖籍是河北省永年县,他本人于1931年生于北京,出身书香门第。父亲胡源深是留学日本的采矿冶金工程师,伯父胡海门是政界名人,胡金铨从北京汇文中学高中部毕业以后,1949年只身到香港,进入嘉华印刷厂当会计和助理校对。

胡金铨武侠电影特点

1951年,经蒋光超介绍,进入龙马电影公司担任美工,不久又转入长藏电影美工部,随著名卡通画家万氏兄弟担任美术设计。1953年开始做演员,首作是严俊导演的《吃耳光的人》,此后,以“金铨”为艺名,参加了《金风》、《有口难言》等多部电影的演出,多扮演英俊少年及“大童星”角色。同一年还供职香港美国新闻社,任国语部制作人,负责制作广播节目,兼编剧、编辑、播音员等多职。

1958年辞职,专心于电影业,先后当过娄以哲的《有口难言》、严俊的《春天不是读书天》及李翰祥《倩女幽魂》、《梁祝》等影片的助理导演或副导演。后来又当编剧,处女作是严俊导演的《花田错》。此外还学过剪辑技术。再后来才正式当导演,首作是《玉堂春》,不过该片由李翰祥全盘策划,很少有他发挥的余地。

胡金铨武侠电影作法

到1964年,胡金铨编导《大地儿女》才真正开始独立执导、施展才能。胡金铨的上述经历使他深谙电影制作过程的每一个环节,对他的电影事业无疑有极大帮助。而作为个背井离乡青年,只身在香港谋求发展,生活的苦辣酸甜,当然也是一份宝贵的生活体验。 胡金铨

再说胡金铨的修养深厚。因为出身书香门第,自幼受到熏染,爱好文史,喜读老舍小说,还喜欢绘画与京剧艺术。这对他以后的工作当然有帮助。从上述经历中可知,胡金铨的确是多才多艺,套路与招式的丰富与变化,当然得有“内力”来支持,这内力正是他的文化修养。

胡金铨武侠电影影评

胡金铨的个性还表现在不断进取及精益求精上,将其与张彻比较,就更能看出这点,他们差不多同时拍出武侠新片,同时走红,张彻自此多量产(最多达10部影片),而胡金铨则慢慢细活,几乎是“一吟双泪流”。《龙门客栈》风靡之后,他于1967年开始准备投拍新影片《侠女》,但这部影片直至1972年才完成,历时5年!这不仅是环境的不同,更主要的还是个生决定的。

正因如此,胡金铨的影片数量不多,30年来也不过20来部,1975年,《侠女》赢得了要纳电影节的最高综合技术奖,这是当年的最高奖,同一年,《忠烈图》在美国芝加哥影展获杰出贡献奖,1978年,胡金铨为英国出版的《国际电影年鉴》评为当年世界五大导演之一。

胡金铨武侠电影笑傲江湖

《龙门客栈》

在台湾,胡金铨也屡获金马奖:他的《大地儿女》与《龙门客栈》获两届金马奖最佳编剧奖;《侠女》获金马奖最佳美术设计奖;他的《山中传奇》获第16届金马奖优等剧情片、最佳导演、最佳摄影、最佳美术设计,最佳配乐与最佳录音奖。此外,胡金铨还曾应邀出任希腊、马尼拉,金马奖等影展的评委。

在胡金铨拍电影,尤其是拍武侠电影之前的十多年,梁羽生、金庸就开始了新武侠小说的创作。梁、金二人的新派武侠小说的突出特色之一,就是有厚重的历史感。他们几乎很少写作没有历史因素及其“江山”背景的纯粹的江湖小说,写了,也不是正宗或主流。梁、金小说的主流是力图将“江湖”与“江山”统一起来,将行侠仗义与历史时空紧密地联系起来。不少人看胡金铨的电影,很容易将他与金庸联系在一起,有的甚至说他就是电影界的金庸。李翰祥先生则扎实一点,说胡金铨更可能拍出金庸作品的意境,这是有一定道理的。虽然胡金铨或许难与金庸相比,但却有一定程度的相似性,那就是它们作品的历史感。

胡金铨武侠电影的男性

或许这与胡金铨的出身有关,一方面是家庭的影响,另一方面是自己对文史的爱好。胡金铨与李翰祥等人即是兄弟、又是老乡,他们的故乡是中国古都北京,是近七百年来中国政治与历史的中心。这种人文环境无疑会有一定的影响。不然李翰祥晚年也不会花大精力投拍历史巨片《垂帘听政》与《火烧圆明园》了。在香港那样的地方,在个人精神上无寄托之时,祖国的历史与文化无疑会成为文人及艺术家的一种支柱。对胡金铨这样具有灵性的老北京人,当更会如此。 《侠女》

文史不分,乃是我国文化的传统。这一传统在近现代不断地被冲击与改革,但它的核心却始终未变,那就是让文人知识分子关心国家前途、民族命运,以及人类的生存环境,而其中重要的因素,便是历史感。

胡金铨电影配乐

在评析胡金铨的武侠电影之前,我们不能不提一提他独立执导而又能自由发挥的影片《大地儿女》,这是一部“作者电影”《胡兼任编剧》,写的是抗日战争时中华儿女不屈的精神气质(胡本人也在本片中饰演一名英勇无畏的军官),以及《人物与故上》的深厚关系,影片具体描写了抗战时一个小镇中的一些小人吻的悲欢离合,如漆工、小贩、木际、教员以及恶鸿等人物在大危难背景下错综复杂的心态。

有人说,在一个人的处女作中能看出此人后来艺术道路的发展轨迹。因为处女作中的个性特色及理想追求往往最为明显,尽管不一定十分成熟,但却有各种值得研究的萌芽因素。这种说法至少有一些参考价值。

金庸武侠电影

除了看到这部影片所表现出来的历史感、民族感、正义感等等因素,也还要从这部影片的具体遭遇中,看到金链改拍武侠电影的一些特殊的原因。《大地儿女》制成以后,曾遭到邵氏公司大加删改,而该片在新加坡、马来西亚上映时也被删减,主要理由是说这部影片会影响不同种族的关系。 胡金铨电影作品截图

于是,胡金铨的下一部影片便改泊武侠电影《大醉侠》。武侠一向是可以自由想象和自由发挥的,“大醉侠”白更能如此,且可保定不至于再有《大地儿女》之遭遇。但是,另一面,胡金铨徐尽管“退”入幻想时空,却仍不能真正的脱胎换骨。在《大醉侠》中仍然要保留一丝“醒”的追求,那就是对历史进行另一种形式的诠释。尽管隐晦一些,仍不难抓住它飘忽的影子。

武侠泰斗胡金铨

《大醉侠》讲述的是两江总督之子张步青被山贼携去,要交换被囚匪首,张有妹张熙燕(郑佩佩饰)武艺高强,外号“金燕子”,前往与山贼玉面虎(陈鸿烈饰)等交涉周旋。曾被玉面虎的手下截击,后来得到大醉侠范大悲(岳华饰)的帮助才扭转局面。不料玉面虎又请来了醉侠范大悲的师兄刁敬塘(杨志卿饰)来助阵,形势再度逆转。醉侠机智周旋,终于击毙背叛师门的刁敬塘,清理了门户,同时又帮助金燕子救兄、让山贼伏法。从这部影片中不难看出历史的影子,与“朝廷命官”联系在一起,同时立于“正义与王法”之立场。这是胡金铨与其他武侠电影导演不同的地方。

胡金铨对历史的兴趣,集中表现在对历史中的权力斗争及民族大义的抒写上。《忠烈图》及《迎春阁之风波》明显地继承了《大地儿女》的主题精神,即民族义与爱国主义的精神。对民族安危的关注,一向是中国知识分子气节与风骨所在。而这一主题的抒写,则是历史精神与侠义主题的最佳组合。这正是金庸、梁羽生等人的新派武侠小说的最笑出的特点,可以说是武侠精神的现代改装。

《阴阳法王》

胡金铨的90年代的新作《阴阳法王》,也是将一个古老的“画皮”的故事,加入了政治意识形态的内涵。书生王公子对娱乐与美色的迷恋,导致了他没有“正途”与“功名”,而阴阳法王逃出冥界,正是要建立自己的独立王国,享受权力的尊荣。妙的是法王的阴魂注入书生的体内,使之成了具有二重性的矛盾统一体。看似一段简单的神话故事,其中仍有导演论释中国历史、政治、文化的深刻寓意。

总之,胡金铨的电影决不仅是幻想与传奇的故事,更不只是武功打斗的刺傲性消费品,而是具有历史感及其丰富文化内涵的作品。这与那些尽可能地模糊时空背景,一味追求暴力刺傲的武侠片自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我们知道,武侠电影的创作,往往容易不拘细节,反正是幻想与传奇,人们注意的只不过是故事及打斗,而对其人物及其生存环境就不那么在意了。早期的古装片甚至出现了时装、沙发、高跟鞋,而张彻电影中的清朝人亦有留披发、或不刹头的。胡金铨的电影却十分精细,十分重视人物的处境及其布景、服装、道具等等,官职品位、典章器物,莫不精心考据,从边地营房中的饰物到皇帝的圣旨、臣下的奏章等等,都要求严格,以体现历史的真实感及营造历史的氛围。这一方面,胡金铨可以说是树立了一种典范。 胡金铨电影作品截图

由造型而至动感,由动感而至空灵禅寂,这是胡金铨电影的不同层次,也是其特有的风格追求。这在电影中,很难做到;在武侠电影中尤其难办,而他却做到了。所以他是一位大导演。他不只是会讲故事,以供人消费它的情节,他甚至不大重视讲故事,不愿意在故事情节上花过多的精力,不愿意让情节过于繁难复杂,惟其如此,才能空灵,才能见出风格,才会有独特的艺术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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