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制片人与一位从业29年电影人的对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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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军电影人制片人

关于剧本,她兼容并包;

关于导演,她与其惺惺相惜,也不忘互相催促;

关于演员,她以幕后服务者自居,竭力保护好一群赤诚且烂漫的艺术家;

关于电影节和创投会,与上海国际电影节荣辱与共的10年,让她对这些领域熟稔于心;

关于寻找资金,有光明也有晦暗;

关于周期与预算,她信奉只有了解导演和其创作规律,才能共生共荣。

电影制片人是出资人吗

关于实战案例,每部影片于她都是人生的修行。

她是沈暘,一名从业29年的电影人,《白日焰火》柏林双熊之夜的功臣,让多部可能石沉大海的文艺片释放应有势能的推动者。新年伊始,第一制片人与沈暘女士深入对谈,在讲述何为一名制片人的自我修养之余,也为这个行业寒冬带来些许春意盎然!

关于剧本和导演

Q:您监制或制片的艺术片,《白日焰火》、《少女哪吒》、《 东北偏北》、《南方车站的聚会》明显重故事,《地球最后的夜晚》、《路边野餐》、《冥王星时刻》明显重作者表达,更着重一种感觉和氛围,很少会有影人对写意和写实都兴趣盎然,请问您为何能够如此?

A:这可能跟我学电影史有关,而且之前独立策划、制作过电影百年的系列专题片,自己更偏重文本和美学层面表达的极致以及突破,并会不自觉在电影史中去寻找过去和未来的坐标,也因此会对类型和表达更为包容。其实,尽管从事制片工作的这几年做的一直都是偏艺术的独立电影,但是我也从不拒绝商业片,只是没有碰到合适的题材和价值取向匹配的商业项目,而事实上《南方车站的聚会》更是一部工业环境下的类型电影,同时保持了导演和主创团队的独立精神。

Q:您监制或制片的电影除了《少女哪吒》,全和犯罪题材有关,这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电影制片人

A:如果去翻电影史,可能犯罪题材占了大半,昨天跟一个资深的公安聊天,他很感慨世界上好看的电影往往都跟警察或特工有关。假定性是电影的特殊属性之一,而犯罪题材,在假定性上有天然加分。但一旦涉及到犯罪片,对制片的挑战其实更大,你要去搞定枪支运输,还要有公安部门的审读意见。但所幸的是:我结识的公安干警都特别有才华,堪称多面手,而且个个有人格魅力!《南方车站的聚会》在武汉拍摄期间,导演刁亦男、演员胡歌、廖凡都跟武汉的公安干警结下了很深的兄弟情。

Q:什么样的剧本能打动您?

A:我对剧本也持开放的姿态。哪怕都是作者型导演,但不同的导演拥有不同的创作习惯,他(她)所呈现的剧本也千差万别。有些导演视觉先行,剧本并不能体现他们的全部表达;有些导演剧本能力超强,但画面呈现又需要具备另外的创造能力。因此,从剧本阶段起,先了解创作者本身更重要,作为制片人应该有极强的沟通能力,去体察、感受创作者,跟创作者共振。如果实在要明确一个基本价值判断,那就是剧本对人的关注、对人性的解析能力。

Q:您选择一位导演最看中的是什么?

A:很多时候并不是你在选择导演或者其他合作者,因为真正优秀的创作者之间,是一种相互的信任和较量,是一种彼此的托付。感谢选择跟我合作的导演们,将他们的才华托付给我和我的团队来执行、推进,也让我和团队通过每一次的合作学到新的经验并不断进阶。

我一直说艺术家有他们的秘密通道,有他们跟未知世界(其中更主要的是心灵世界)的密语,这就需要创作者保有他们的纯粹性,这样,即便再难的项目,你都值得为此付出,哪怕饱受折磨,历经煎熬,最后凤凰涅槃。

电影制片人是做什么的

Q:您总是会劝导演:拍跟当下心境和生命体验最贴近的电影。李霄峰导演如此,章明导演也如此,为什么在创作者手中项目众多时,会这样劝解和告慰他们?

A:这就涉及到艺术的本源了,无论何种艺术,尽管载体和材质不同,但都是艺术家所处的环境和他(她)自身情感和精神价值自觉或不自觉的外化。创作一旦离开了这些要素,可能就失去了鲜活度,甚至支撑力。

毕赣经常讲“电影是爱恨情仇”。那么大家为什么要来看你的电影,这就要求:你一定要与众不同,而且要有能力去捕捉、触动常人难以通达或被日常消蚀的敏锐度。因此,从自己熟悉的开始,找到自己的振频,才能让观众更感同身受。

Q:沟通必不可少,但是这需要双方为对方创造一个可能,有没有遇见很固执己见的创作者,怎么去规避这种创作者呢?

A:几乎所有的创作者都特别坚持,越是优秀的创作者往往越“固执己见”。但有一个共识,大家必须遵守:对共同投入其中的电影负责。在剧组我的态度一直就是:制片人就是那个必须承担一切、面对一切的人,哀怨没有任何意义,关键是明确目标并找到解决方法。

关于合作演员

电影制片人名词解释

Q:《南方车站的聚会》主演:胡歌、桂纶镁、廖凡、万茜,这真是实力与票房号召力兼备的演员组合!廖凡就不多谈了,对于胡歌,其实我觉得他并不逊色于主演《教父》时期的阿尔·帕西诺,只是之前还是侧重电视剧,这次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教父》,您是否也这么认为呢?

A:一时不知如何用溢美之词来谈论这个剧组的演员和主创,特别让人感动,大家相处大半年,彼此惺惺相惜,一群赤诚且烂漫的艺术家,以电影为自己的宗教,老胡是其中的一员。作为在组时间最长的一位主演和受公众关注度最大的演员,老胡一直以他的投入和低调以及职业精神深受剧组每一位组员的热爱,刁导对老胡的创造力也特别满意!

Q:相比桂纶镁,万茜有颜有才,只是没有爆红,在中国这一类演员并不在少数,您怎么看待这一演员群体?

A:几位主演到达武汉都由我接机,万茜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她拼命三郎的劲道。她一上车就开始跟配给她的语言老师学习武汉话,那天飞机晚点至半夜,机场离大本营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她学了一路……有颜有才还能拼,所以作为演员,她成功来得很早,2014年就拿到过金马奖的最佳女配角。作为制片人,能够跟这样一群主演和主创一起工作,是一种幸福,更是一种责任,大家彼此尊重、激发,这也激发着制片人去保护好他们,保护好这群艺术家和他们的创作。

关于电影节和创投会

Q:之前,您供职于上海国际电影节,对电影节这方面相当熟知,而对于艺术电影,通过电影节走入公众视线已成惯例,《白日焰火》与《地球最后的夜晚》虽然都属艺术电影,但是前者重故事,后者重感觉,那么在选择电影节上,您具体是怎么运筹帷幄的?

电影制片人的薪酬

A:特别感谢上海国际电影节多年的历炼和资源积累,我的制片团队每个人都有电影节工作的经验,同时在与上海电影节的共同成长中我们的拼命也赢得了同行的尊重和信任。我一直认为艺术电影也是一款产品,只是产品线不同,受众不同,营销手段和渠道就不同。在确定《白日焰火》的国际销售时,凭借多年在柏林电影节做上海电影节推广的经验,我说服了导演和投资方选择了当时的Fortissimo,因为它知道如何在“柏林”期间更到位地宣传。而《地球最后的夜晚》荡麦团队则选择了Wild Bunch,它属戛纳嫡系,渠道充足、人脉广泛,它销售的影片每年入围戛纳几乎是最多的。

Q:《南方车站的聚会》和《白日焰火》在演员阵容和剧情上都有相似之处,是否也是剑指最高电影节的最高奖项?

A:我和刁亦男导演在创作和制作上的默契在于,我们都尽自己所能对电影本身负责,不给创作留任何遗憾,但这不意味着为电影节而做电影。我一直说我们处在一个景观社会,媒体发生过了就等于事件发生了,但往往真相并不是公众眼中的景观,只有制作出真正好电影才是最重要的使命。刁导将电影创作作为唯一的出口、低调行事,以完成高质量的影片为最高境界,也给了我和团队极深的影响。

Q:因为欧洲是艺术电影最大的消费市场,但是因为经济环境的原因,确实不如之前景气。但是我们也看到韩国观众对于民族电影的喜爱和由此引发的投资人对本土电影的支持,作为密切接触过釜山电影节的电影人,您觉得我们应该向韩国电影学习什么?

A:我的经验和感受可能更多来自韩国举国之力向外的推广力度。他们在全球范围推广韩国电影的战略和机制做得特别成熟,既是借鉴了法国举国推广本国电影的方法,又将这种推广战略做到极致。一方面,韩国在全球都设有电影委员会分支,定期进行韩国电影项目的推介;另一方面,在对他们有战略合作意义的重要国家和地区设立顾问,借此吸引更多投资人前往釜山电影节洽谈合作。

正是国家支持与民间资本和原创力相结合所产生的化学反应,这种机制策动了近二十年来生生不息的韩国电影浪潮。

张艺谋电影全部

Q:创投会是许多艺术片导演获得资金的重要来源,对于创投会领域,您也是行家里手,能否尽可能详细介绍一下各大创投会的侧重,以供许多没有您这样监制或者制片人的导演参考借鉴!

A:创投会最早的模式来自于鹿特丹电影节的Hubert Bals基金和釜山电影节的PPP(釜山电影推广计划),之后香港的HAF亚洲电影投融资会也声望日隆。看到这三个老牌创投平台的成效,彼时还在上海国际电影节的我按耐不住,于2006年借合拍片项目发展出“中国电影项目创投”,当时为与三大创投平台形成差异化发展,上海电影节的创投更注重发现类型电影,挖掘并推广新锐导演的市场能力,2006年还担负起扶持合拍市场的使命。相比较而言,这几年,老牌的三个创投平台,鹿特丹始终支持独立电影,釜山越来越本土化,香港HAF成为亚洲艺术电影的策源地。此外,金马注重华语电影的聚首,最近两年新涌现的澳门影展的创投集合了一群专业电影制作人、发行人,平台定位清晰,项目挑选落在与华语文化以及亚洲电影有关联因素的国际合作项目上。

关于寻找资金

Q:拍摄《冥王星时刻》时,最后阶段完全是依靠上海政府的资金,拖欠着所有主创的薪资拍完的影片,当时您的压力一定很大吧?请问这是您最艰难的一次筹资经历吗?

A:尽管《冥王星时刻》的体量并不大,但对于我和团队,确实是最难的一次。可能正是因为这是一部特别个人化的作者电影,尤其它是那种视觉先行的剧本创作,喜欢看故事剧本的投资人并不能看出文字间的端倪,因此找投资的压力特别大!《冥王星时刻》最早是2014年以《黑暗传》的片名被金马创投选中,但2015年当毕赣的《地球最后的夜晚》同样在金马创投期间获得大部分投资确认后,《黑暗传》却还是在投资的黑暗期……尤其在开机前投资方突然失踪,从那时一直到影片最后被“导演双周”入围的通知击中,那两年,真得就是整天担心今天又有哪只靴子会掉下……但尽管如此,我可能是最有信心的那个,甚至比导演本人更有耐性去完成他的心愿!可能也是被我的这种信念所打动,我们得到了上海政府扶持电影发展资金、以及爱奇艺关键时刻给了这部电影连投加预售的支持,还有学兵经纪人郝为担任顾问的一支基金“永柏文化”的投资。这也是后来我锲而不舍、修改版本,辗转申请电影节的动力,你必须对这些信任你的人有一个交代,这也是一个制片人必须具有的责任和使命。我一直跟团队说,我们把每部影片都当作人生各个阶段的“修行”。

Q:《地球最后的夜晚》参与公司众多,这次找资金的经历如何呢?

中国电影制片人协会

A:可以不夸张地说,其实《地球》项目早在2015年亮相金马创投的时候就得到了各路投资的青睐,加之毕赣和《路边野餐》的品牌效应,汤唯、黄觉、张艾嘉以及李鸿其的加盟都异常顺利,我们也是快速确立了华策、荡麦、亭东、太合四家公司投资的局面,并且还婉拒过很多早期想进来的公司。但哪怕是在制片人所说的《地球》的至暗时刻,也立即有以中影数字等组成的中影国际基金关键时刻的雪中送碳,之后袁弘、张歆艺夫妇、黄晓明及其经纪人也鼎力相助,而腾讯影业、优土、猫眼以及浙江广电旗下的蓝色星空影业等公司随后加棒,这种热忱体现出行业对毕赣才华的信任以及对新生力量的渴望。

Q:因为之前有金熊加持,《南方车站的聚会》在获得投资上是否比《白日焰火》时更容易?

A:筹资确实要容易不少,但压力并没有随之减轻,不同的项目不同的体量,大家又都有更新的期待,压力可能更大。

关于周期与预算

Q:李鸿其拍戏两个月,但由于剧情需要,他的戏份被删减到了只剩几分钟。作为监制,会不会认为李鸿其废弃的戏份属于无用功,就是导演应该做好规划,毕竟拍了没用,浪费了时间和金钱!

A:说实话,《地球》的规划问题并不是导演的问题,他有他的无奈和坚持。制片部门和创作部门永远是一对矛盾体,只有充分了解导演以及导演创作规律的制片,才能在不断的矛盾中共生共赢。事实上,新导演就怕拍摄素材不够,不利于后期剪辑台上的再创作,而且鸿其的每次表演都特别精彩,这种创作方法对于他也是一种刺激和历练。

电影毒战制片人

Q:2017年6月,《地球最后的夜晚》在贵州正式开机拍摄,共拍了8个月。而由于原定两个半月的拍摄周期绵延到次年2月,演员也因各自的安排离开剧组,拍摄时断时续。同时影片的投资也一再扩大,从原本投资的两千万,最后达到五千万。请问怎么会和预算以及原定拍摄周期差这么多?

A:影片上映前制片人单佐龙《地球的至暗时刻》传播很广也深受各界感动,他勇敢地承认自己的意气风发和经验缺失,确实,拍电影光有激情与理想不够,经验、理性、坚韧更为重要,我一直认为“制片人属于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得去面对和挑战“实现不可能实现的任务”。无论是制片经验丰富的章明导演还是《南方车站的聚会》前期的筹备都很充分且漫长,而留给毕赣创作《地球》剧本的时间确实太紧张了。所以特别感谢华策投资方对青年才俊的包容,他们在激赏毕赣的同时,也希望能够培养出一个年轻有为的制片人。

关于实战案例

Q:请问能否讲述一下您接洽《白日焰火》这部电影的具体经过?

A:我遇到刁亦男导演和他当时的制片人文晏时,他们已经为《白日焰火》的项目找了很久的资金,当时项目的名称叫《过磅员之死》,文晏是刁导前一部影片《夜车》的制片人,那时独立电影的模式是从国际基金找到大部分制作费,法国政府的南方基金加瑞士基金以及一些欧洲电视台的预售可以为一部中国独立电影覆盖大部分成本,当时娄烨导演和贾樟柯导演都是这种资金组盘模式。但2008年之后持续的欧洲金融危机,使这种模式举步维艰,也正是在这时,我遇见了这对我特别尊重的独立电影人,并开始为他俩接洽一些我自认气质上比较接近的影片公司,最早找的是万诱引力的总经理郑碧雪女士(现在澳门影展的总经理),尽管她最终没有投,但在去柏林的征途上她成为我们的贵人之一。之后我找过包括上海文广新成立的尚视影业等十来家公司,最后是江苏广电旗下的幸福蓝海影业开始重点考虑这个项目,但是过程也很漫长。而小镁(桂纶镁)的加入也是特别的机缘,我曾邀请她出任上海电影节亚洲新人奖的评委,她的专业和敬业,对创作的赤诚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向导演推荐了小镁,他俩一见如故,一切特别水到渠成。我一直感慨,每个项目都有每个项目的命运。

Q:能否介绍一下您参与《路边野餐》的具体经过?

A:《路边野餐》很遗憾错过了毕赣和团队最艰难的时刻。我差不多是跟时任天画画天的总经理单佐龙同时认识的毕赣,那时我担任上大影视学院校外硕士导师,毕赣的执行导演之一杨潇是我第一个学生,他跟我强烈推荐了毕赣的《金刚经》和他们差不多到尾声的《路边野餐》。第一次看《路边野餐》就为它的浑然天成与超能整合力所打动:南美文学的天马行空和东方文化的时空观跟导演喜爱的电影语言无缝对接。随后,我们立即制定了《路边野餐》的国际销售策略,法国、南美、北美各个突破,并从国际口碑的全面发酵到金马影展期间的定性定调,最后成功引起大陆市场的关注与期待。但国际发行前都有一个音乐版权确认合同,由于当时主投方资金有限,所以,对于我们团队,最难的反而是去说服滚石等音乐公司对于音乐版权的界定,他们很难理解一个影响力那么大的影片,居然没有钱支付音乐版权,这个说服和谈判的过程也锻炼和教育了我们团队。

沈暘:制片人、监制

参与影片:《白日焰火》、《少女哪吒》、《东北偏北》、《路边野餐》、《冥王星时刻》、《地球最后的夜晚》、《南方车站的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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